山君(166)

作者:枝呦九


未曾想到个子高竟然也能得到赏识,郁清梧连忙过去拿刀。

刀有三把。她家先生给的戒刀,寿老夫人给的蜀刀,他给的云州刀。

他欢喜问,“挂在哪里?”

兰山君:“柱子上。”

郁清梧挂了上去,一转身,便见山君已经从书架边过来了,她站在他的身边,擡头看那三把刀露出欢喜的笑。

郁清梧就跟着笑了起来,“你笑什麽呢?”

兰山君便看看他,再看看刀,感喟道:“擡头见喜,怎能不笑呢?”

郁清梧一双眸子清亮起来,直到出门的时候还两眼弯弯。

钱妈妈扛着锄头从前头过瞧见了,啧啧称奇,“看看这不值钱的模样,定然又被一句话哄住了。”

她老人家眼睛最利,早看出他和山君昨天晚上的不对劲。但孩子们不说,她就当自己是个睁眼瞎。

不聋不瞎不哑巴,可当不好一个好家翁。

钱妈妈摇摇头,继续扛着锄头回去。

她和赵妈妈等人也有自己的院子。钱妈妈的院子里头本还有假山,却被她统统扔去了赵秦两位妈妈的院子里——她只想种地。

菜地当然是越多越好。假山能吃吗?不能。

不能吃的都可以挪出去。一旦被关,被围,菜地是最后的希望。

赵妈妈本想跟着一块种地的,却被兰山君拦住了,道:“你不是喜欢牡丹麽?便种牡丹吧。”

赵妈妈欢喜的哎了一声。她本也是想捧着钱妈妈。

但她还是去帮着钱妈妈种菜,道:“咱们家夫人良善得很,在嫁过来之前,还问我们要不要放出去呢。”

但她们谁也不愿意走。

走能走到哪里去呢?

赵妈妈和秦妈妈是家生子,一辈子都在镇国公府,春夏秋冬四个虽然是买来的,但从小就被买了,早忘记了自家在哪里。

主家好,眼看着就是大好的日子,傻了才会求着出去。

何况秦妈妈算盘好,不茍言笑,是做掌柜的料子,姑娘就让她出去管账了,荣光得很。

她跟钱妈妈道:“我家那口子管着马房,如今跟着主家一块出门,外头人也高看他一眼。”

赵妈妈主动说这些,钱妈妈就好奇的打听起镇国公府的事情,“这次咱们两府成婚,也没瞧见镇国公和老镇国公——他们真不关心世俗啦?”

赵妈妈点头,“真不关心。”

反正这麽多年了,也没见回来几次。

她想了想,还是低声道:“外头都说他们是为着战死的战士们祈福的,我倒是觉得他们是害怕冤魂缠上,去求三清保命了。反正我瞧着老夫人刚开始慌乱得很,天天在屋子里磕头呢,求佛祖保佑,不要来索命。”

钱妈妈挖地的手一顿,而后点头:“我也这麽想——那麽多兵啊,打两个蜀州也行了,他们却将人都战死,听闻连尸体都埋在了坑里,一个都没有带回来过。”

当年群臣激愤,势要他们砍头,但皇帝却还是保住了他们。

钱妈妈:“这种人,陛下怎麽就留着呢?”

赵妈妈可不懂这些,她道:“哎,所以他们就一直躲着。这才说不关心世俗。”

卖了老主家几句话,赵妈妈跟钱妈妈的关系便显而易见的更亲近了。两人商量着是在前头种豆角还是后头种。等中午吃饭的时候,又一起骂老夫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赵妈妈:“就那麽压着我们姑娘……压着夫人要跪下去,幸而夫人腰背直挺挺,否则要受欺负的。”

钱妈妈听得一筷子下去戳中一截玉米,玉米梗戳穿一个洞被她提起来啃:“这个老娘们!别犯我手里!”

赵妈妈从王奎掉粪坑的时候就佩服起钱妈妈的。奴婢做到钱妈妈这个份上,简直是光宗耀祖。她眉开眼笑,一味的奉承,“我还有的跟您学呢。”

往后都是一家人了,钱妈妈很是大方,“你有什麽不懂的就问我。”

但郁清梧却最先向赵妈妈取经。

他问,“是每晚都要点灯吗?”

赵妈妈斟酌,“是。”

郁清梧:“是来洛阳之后才有的,还是一来洛阳就有的。”

这里面的时间就有的说道了。

赵妈妈不敢说谎,再次斟酌了一会,道:“是第一日来洛阳就点的灯。”

郁清梧:“夜夜噩梦?”

赵妈妈连忙道:“现在好多了,之前是夜夜都噩梦的。”

郁清梧:“此事万不可说出去。”

赵妈妈赶紧点了点头,“不敢说的。”

等她出去之后,郁清梧写着山君与年岁不符的纸上,又添了一个字。

灯。

为什麽是灯呢?

他自然而然想起了点天光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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