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卿仙骨(48)

作者:木秋池


“苏啼兰是哪位姑娘?”

“监狱失火那日她消失了,迄今尚未寻到。”

萧似无听罢深深蹙眉,传唤暗卫:“带着孤的令旨,去传祝道长。”

约半个时辰后,祝伯高被带到了公堂上,向上首的萧似无执了一个道礼。

他仍然嘴硬:“听危楼是正派符修,绝不会做采人精元这等妖邪之事,许是看管不严,有血气方刚的弟子招妓,却遭人采阳,我们听危楼才是苦主。”

流筝说:“胡说,听危楼里的白骨与玉雕像皆是物证。”

“哦,那个啊。”祝伯高轻捋胡须,想着祝锦行教他的话,从容说道:“说来惭愧,这些都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弟造下的孽。”

“弟弟?”

祝伯高环着公堂走了两步,面向围观的百姓,高声叹了一口气。

“贫道有个弟弟名仲远,年轻时颇有天资,却因求道心切以至于走火入魔,时常发狂作乱杀人,贫道念及手足情分,始终留他一条性命,将他打断腿,锁在听危楼三十三层。不料近来才发现,他竟有本事挣开束缚,出去杀人后抛尸在地道中,那些玉雕像,也是他使了邪术弄到楼里去的。”

祝伯高的弟弟祝仲远,流筝曾听父兄提过此人,可是眼下这桩公案中,却并没有祝仲远参与的迹象。

是她把事情想简单了,还是祝伯高在肆意栽赃?

萧似无问:“祝仲远人呢?”

祝伯高叹气:“昨日被雁姑娘一闹,破了结界,将人放跑了。”

又被平白泼一身污水,流筝气得冷嗤一声。

萧似无颇有些无奈,他说:“苏啼兰和祝仲远,如此重要的两个人都没找到,只有一些模棱两可的物证,这个案子孤没法断。”

他望向流筝:“流筝姐姐也莫要担忧,孤来保证这些姑娘的安全,你与祝道长一同去寻找这两位人证,待找到了苏啼兰与祝仲远二人,这案子才能断明。”

流筝心中暗暗感慨:凡界审案子真是麻烦啊。

但她既然决定遵循凡界的规则来了结此事,许多事情就不能任性而为。所幸萧似无是个信得过的人,她将二十六位姑娘暂交予他保护,决定先回听危楼看看季应玄的情况。

***

季应玄安然不动地守着十二尊玉塑打坐,借红莲神游到周坨山,吵醒了正蒙头大睡的墨问津。

墨问津打了个哈欠,正眼含热泪,瞥见了季应玄胸前的伤口,于是陡然惊瞪起双眼。

“呦,莲主大人,”墨问津几乎压不住幸灾乐祸的笑,“您胸前这花绣得挺好看。”

季应玄没有心情与他贫,直接说道:“雁流筝今日祭出了命剑。”

“啊?”

“她的颈后沾染了我的血,唤醒了剑骨。”

墨问津挑眉:“看你伤的这个位置,还是心口血呢。”

“我又去查阅了太羲神女写的那本《剑异拾录》,”季应玄说,“如果她尚未祭出命剑,剖取剑骨后以红莲灵力续命,尚有存活的可能,就如我当年一样,可她若是已经祭出了命剑……”

“如何?”

“命剑出世之后,剑骨将新生数万条血脉,逐一替取她本身的血脉,如此才能人剑合一,互相滋养灵力。若要剖取剑骨,需先剥下身上的皮肤,将这数万条血脉逐一切断,然后才能将剑骨取出来。”

墨问津想了想:“虽然听起来有些难,但我二妹最近刚研究出一种新的蜉蝣刃,据她说可以轻松削掉蚂蚁的触须,想来切断人的万条细脉也不是难事,她若是知道能帮上莲主大人的忙,必然会很高兴。”

季应玄说:“此举无异于淩迟。”

“呃……”

墨问津咂摸出一点不对劲的滋味来。

他隔着莲花镜细细打量季应玄,突然问:“你这伤不会也是为那雁流筝受的吧?”

季应玄当没听见。

墨问津啧啧两声。

“原来是舍不得了。”他说:“您若舍不得杀那雁大小姐,这剑骨不取也行,不过是十年的饮恨折磨,苦心筹谋,说罢也就罢了。您能活千年万年,想必当初在地隙深渊中所受的业火焚身,也不过是一瞬的痛苦,说忘也就忘了。”

季应玄淡声道:“你不必拿话来激我,我若真想放过她,今日便不会找你。”

“那莲主大人是什麽意思?”

“还有两天就是十五,”季应玄说,“届时我抓她到双生台,你来剖剑骨。”

墨问津了然:“君子远庖厨,见其生,不忍见其死。我明白。”

闻此言,季应玄几不可见地眉心轻蹙。

***

流筝像一阵风卷进听危楼来。

她说她来守着,让江水珮扶季应玄趁夜离开,去城中找大夫看伤,江水珮吓得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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