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太子赘婿(75)
作者:溺子戏
小时候,江酌是最喜欢的就是过年,因为只有在那一天肯定能见到父亲。
至于后来去了平阳,应当也是守过岁的,但多是自己一人,也不用奉茶。
江酌坐在屋顶上,檐下是庄段一家和睦团聚,他不想给庄二夫人添堵,就半躺在那里望一望月亮,偶尔庄文沖会来吵他,但多数时候是没有——他娘是过年没的,所以他不过年,只烧纸。平阳这几年的春节,江酌大多过得清净,偶尔会想父亲,不时想起月奴,再就是想想那只叫嘻嘻的猫,这些便是全部,同他有关的人了。
“那小郎君守岁的时候,一般都做什麽?”
江酌实话实说:“不做什麽。”
于是,两人又开始说些别的,当然大多时候是元春在说,江酌只是听着或是简单附和,侃天说地,到最后不知说到了几更,元春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累了。
“困了?”
元春的肩膀耷拉下来,听到江酌叫她,又像小松鼠那样坐直,晃了晃头:“不困。”
说是不困,可没过一会儿,人却慢慢歪倒下来,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元春很小,除了年纪,人也是,靠在他肩膀的时候,只占用了很小的一块地方,呼吸和心跳的频率沿着这块彼此接触的位置传遍江酌全身。
这个感觉并不强烈,却余韵无穷,他呼吸着她的呼吸,心跳着她的心跳,像是一种蛊惑。江酌端坐了一会儿,觉得肩膀有些麻,又好像不是肩膀,他垂眸往下看了一眼,看到了元春的侧颜,下颚线清晰漂亮,面颊上一点婴儿肥稚气未退,小巧的鼻子,微微上翘的嘴巴,睡颜恬静,如果不是睫毛一直在发颤的话,可以说得上乖巧——
江酌没动,也没吭声,依旧是静静地坐着,等着将来的夜色,等着辞旧迎新,就这般不知坐了多久,外头忽然炸开第一声爆竹,紧接着,像是商量好了似的,接二连三的鞭炮声从远及近袭来,充斥着人的耳朵。
他又等了会儿,才说:“睡着,就没有生辰礼了。”
这话夹在鞭炮声中,本是不够清晰的,但靠在他肩膀上的人骤然坐直了,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睡醒了。”一个装乖的回答。
江酌没看她,另一只手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个小匣子,放在了她的头顶上:“福乐。”
元春眼睛一亮,顶了会儿才把匣子拿下来。
她问过江酌之后才打开,里头是一支竹笄,同她先前送给他的很像,但又比那支精巧很多,笄头的地方,卧了只小猫:“这是什麽?”
江酌看着她那双明亮的杏眼,眼底的碎光明显,高兴的神色掩饰不住,也没有掩饰,他有点想重新回答她方才的问题——
守岁的时候一般做什麽?
从前什麽都不做,往后,可能都要拿来準备礼物了。
他说:“初绾云鬓,才过笄年。”
“及笄福乐。”
-
京中,亦是除夕。
夜寒料峭,星子漫天。
府门外,一个宫仆两只手端着食盒,步子飞快地踏过雪地里的青石板路,匆匆进了内院,只走到殿前,急急慢了步子,缓过一口气后,故作从容地上了石阶,叩了安,跪在地上,将食盒里头的东西一一布在桌上。
深冬见寒,滴水成冰,只这些菜肴被端上桌时,依旧冒着热气。
宫仆跪在地上,连个多余的眼色都没有,像是怕怵了眉头,低声说:“圣上赐秦王殿下御菜八道,龙舟镢鱼、菊花佛手酥、喜鹊登梅、红烧鱼骨、干连福海参、花菇鸭掌、山珍刺龙芽。”他颤微微说完,依旧不敢洩气。等着秦王发话。
然而半炷香的功夫过去,秦王依旧没有谢恩的意思,宫仆心如打鼓,却也不敢希望秦王谢恩,只求能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
大殿之中,无人说话,秦王半躺在坐榻上,嘴里哼着市俗小令,声音不大,却在诺大的宫殿里回蕩,清冷得瘆人——向来被文武百官珍视的菜肴被冷置一旁,渐渐淡去了热气。
宫仆跪了许久,坐榻上的人仍然没有开口的打算,半个时辰过去,后殿有一人缓缓从帷幔后走出来,声音温润:“秦王殿下谢过圣上恩赏。”
得了这谢,宫仆松了口气,连忙磕头退了出去。
也是这时,坐在椅子上轻声哼歌的人才稍微收敛了声音,懒懒散散地看着来人:“圣上重病卧床,连百官宴都办不了,怕是时日无多。”
来人一身文竹锦袍,长发束得端正,他在坐下,捏起筷子,开始用晚膳:“重病卧床,也是皇帝,云统领离京这般久,不是也还未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