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太子赘婿(61)
作者:溺子戏
她说话的声音很低,江酌问她:“怎麽了?”
元春靠在江酌的背上:“王叔在镇上做生意,体力一般,背不动王嫂。”
“背你无事。”
“……没有拖累郎君吗?”
“没有。”
他答得很快,元春在这句话里轻轻眨了下眼睛。
“猫,哪来的?”
“我也不知道,我在那儿坐了会儿,它就过来舔我的手,太冷了,我就把它抱起来了。”
似是听到有人在叫它,帽子里的猫探出头来,伸出白色的爪子勾了勾江酌的衣领,又碰碰元春的手,软软的爪子在人身上留下看不见的梅花印。
元春两只手搭在江酌的肩膀上,声音轻轻的:“我四岁的时候,在村口的大榕树下捡到一只流浪病猫,捡到的时候,它浑身是伤,尾巴还被烫掉了一块,好不可怜。我不忍心,也不懂事,把它捡了回来——阿奶骂我多事,说猫不吉利,何况还是病猫,看着就活不长,扔树底下,一晚上就没了,救它做什麽?又要喂食,又要看伤,银子天上掉下来啊,长得也不好看……”
“我记得它是一只长毛的三花,左脸的毛是黑色,右脸的毛是褐色,整张脸,就只有嘴巴和鼻子是干净的白色,看着确实不好看,我把它擦干净,发现它后背是个爱心,觉得,虽然不好看,但很特别。”
江酌忽然停了脚步:“然后呢?”
“阿奶不喜欢,我就不给大明哥看,带回自己家,爹找张大夫开了点药,但张大夫说他不是兽医,我就又把它装在萝筐里,带着去镇上,那是我第一次去青石镇,走了很长的路,那猫在萝筐里也不叫,我怕它死了,总要时不时拿出来看,后来索性把箩筐背在前面……镇上的医馆医人不医猫,把我们轰走了。到最后只能胡乱治,它不亲近旁人,只和我好,我就和它一起睡觉,它死的时候,像是怕我伤心,自己跑到外头,我要去找,但阿娘不让,后来香椿告诉我,有老鼠在……”
她说着声音呜呜咽咽起来,抱着江酌的手渐渐收紧,埋头在他颈边哭了起来:“你说阿娘为什麽不让我去找它,阿娘还活着,为什麽不回来看我和阿爹,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我一直追,一直喊,她听见了,却不应我,为什麽,是不是我和爹不够好……”
眼泪很快洇湿了江酌的衣衫,一小团湿漉漉的落在他肩头,元春放声大哭。
声音不大,却叫人觉得难过,她哭了很久,像是要把这些年的委屈全部宣洩出来。
江酌没再说话,只是把人背稳,带人回家。
到最后,也不知究竟哭了多久,后背上的人声音渐小,像是哭累了,没一会儿,直接睡着了。
草帽里的小猫缩了很久,见嚎啕大哭的人终于安静下来,又爬出来扒江酌的衣领,江酌垂眸看它,看它一双蓝绿绿的圆眼。
他小时候也有一只猫。
江霁并不待见他,也不允许他去见月奴,那时他还以为自己是月奴的孩子,以为只是出身不好,所以不遭人待见,亦没有朋友。他记得那天是他的四岁生辰,也是他第一次收到礼物,还没起来,一小团软乎乎的东西就钻进了他的被窝,他被惊醒,捞出来看到是一只长毛的三花猫。
也是那天,他见到了月奴,有了朋友。
再后来江霁让他北上,去平阳,他走的时候,什麽都没带,只带了这只猫。
跋山涉水,舟车劳顿,六岁的江酌带着他唯一的慰藉,却没能把它留下。
庄二夫人知道江酌是江霁和艺伎所生,江家仗势欺人,她拿江酌没办法,只能处置了那只猫,从哪来,回哪去。
江酌看着它上马车,被家仆带回去,这些年也想过它如何了,却不知道早就死了。
黑色的左脸,褐色的右脸,顶着一团黑乎乎的心在背上,他看着篮子里的猫,轻声说:“真难看……”
小猫嗷呜一声。
家到了。
推开门的时候,元春醒了,扶着江酌的手下来,江酌说:“要不要去休息?”
元春摇摇头:“我在这里等爹回来。”
于是,两人就坐在门槛上,初冬秋冷,但两人都没有往后退,似乎再没有什麽能比今天的遭遇更叫人心底发寒。
元春把猫从草帽里抱出来,也是这时,江酌才看到她手上的伤,难怪那时候地上有血:“还伤到哪儿了?”
“只有这里了。”元春轻轻攥了攥手心,迟钝地感觉它在痛,“我光顾着看风景,没注意马车过来了,躲的时候,摔了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