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一出，官员们立刻绝食威胁，说一日不放褚遂和庞敬川，他们便一日不食，十日不放，他们便十日不食。

明明是他们被断水断粮，可那些朝官却反将一军，说要绝食，底下的人慌了神，知道惹了祸，连忙去禀告宋循——

诏狱里。

下属说完朝官们绝食的事，就被宋循赶了出去。

庞敬川年过半百，面对受刑，却是笑出声来：“宋家小儿，逼迫无用，便是本官改口，你就不怕我面见学生时，说出什麽吗？”

宋循将匕首插进他的肩头，咬牙切齿：“大人每说错一句，下官便杀你一个至亲。”

庞敬川大笑起来，胸腔震动，鲜血汩汩流下：“死谏难争战胜骄，沼吴千载恨难消。东门双眼如长在，痛阅兴亡又几朝①。我庞敬川死名死节，无惧任何，宋家小儿，你只管来吧……”

便是这时，底下又有人屁滚尿流地滚进来，宋循一脸阴郁，冷喝道：“那些朝官又闹什麽！”

下属跪在地上，失魂落魄道：“不是的大人，肃州出事了！”

“什麽？”

“驿官说从洛北来了一支骑兵，路过节度使府上的时候，沖进去，将我们的人都给杀了，是不是，只怕是太子殿下知道了……”

当初江酌从户部争取到的那十万军粮马到肃州，就被人拦下了，之前三法司会审，查出来是底下的官员做的，可近来监察御史在各地监察，他们如何敢？都是宋循给太后出的主意。肃州节度使宋晁乃是宋石明的胞弟，也是宋循的生父。

宋循是宋晁的庶四子，在家中不得看重，唯一能叫宋晁看得过眼的便是他考中了进士，能在京中某个官职。是宋循自己有本事，得了太后的青眼，被送到秦王身边，只可惜秦王败了，宋循为了不沦为弃子，只能讨好太后——太后与江酌有杀身之仇，若是来日江酌登基，太后会是什麽下场？江酌不死，这个皇位就是他的，只有让江酌离开京城，太后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拦截军粮的主意是他出的，宋石明是他劝服的，宋晁为了宋家登顶之功，没什麽不敢做的，可明明先前姚钧到肃州查案，宋晁已经推了一个转运使去顶罪，怎麽会查到宋家身上呢？

宋循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将下属提起来问：“节度使死了？”

“来、来的骑兵将近五千人，如蝗虫过境一般，节度使还没来及召集兵马，就死了。”

宋循整个人晃了一下，却强逼自己站稳，揪着下属的领子发紧：“是太子？太子还活着？”

属下快被宋循的眼神吓哭了：“小、小的不知道啊……只从肃州来的人说，大半个月前，好像曹家有人往洛北去了。”

“曹家……曹一林！”宋循面色顿时冷了下来，“快将此事告诉太后！万不可走漏风声！”

寒风灌进诏狱，在悠长的走道中呜呜作响，庞敬川被绑在刑架上，爽朗地笑着。

养心殿。

冯太医正在给李霃喂药。

便是这时，太后带着人闯了进来，云升和一衆侍卫立刻拔刀，守在李霃身侧。

太后的人也拔刀，刀光剑影之间，原本诺大的宫殿剎那间拥挤起来，仿佛再靠近一分，便能看见血，太后冷眸向他，开门见山道：“遗诏在哪？”

李霃半撑着身子起来，看着她，半晌，大笑起来：“是太子有消息了吗？”

太后没想到他竟一下猜出来了，目光变得狠厉：“有消息也无用，山遥路远，江酌带着两万兵马，再怎麽快，也不可能来得及，若是他不带兵，那也无用。”

只不管怎麽说，李霃却像是没听到一般。

太后厉声问道：“诏书在哪！交出来！哀家看在多年的母子情分上，还可以留你一条活路——”

李霃扶着床粱，他病容明显，已是垂危之兆，可便是如此，他依旧没有丝毫退缩之色：“……左右朕已经没几日好活了，母后轻便吧。”

刀光剑影相对，太后看了李霃许久：“既然圣上不识好歹，那就别怪哀家狠心了——来人，将冯太医和皇后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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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春今日回来时，便忽然感到一阵心悸，一瞬的刺痛让她险些站不稳，她立在门外，用力地按着心口，想要平複，可还没过多久，忽然听到身后一阵急驰的马蹄声。

那马来得很快，是将要到元春面前，才勒住马绳——来人一身黑色常服，一支木簪束发，看起来干练利落，身材匀称，模样清秀白嫩，比一般男子看起来还要秀气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