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太子赘婿(221)
作者:溺子戏
他仍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马蹄乱响,水洼四溅。
人生旷野,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哪里都不是归处,直到路转风回,雨雾里,一抹清白倩影撑着伞,立在无边的夜色中。
江酌有一瞬的恍然,好像也是雨天,也是夜色——
他立马靠近,僵直在她身边停下。
听见她说:“隐哥,回家了。”
江令安
已是入夏的天, 蝉虫躲在树间鸣叫,侧屋里竟然供着暖炉。
热烘烘地把人的脸蒸得发烫,元春待不住, 搬了张小板凳坐在外头,等里头的人洗澡出来。
夜色静悄悄的,雾气从里头偷偷溜出来, 徘徊在她脚边, 她看着天边出神, 等的有点心无旁骛, 直到身侧的小木门被推开,江酌从里头出来——
发梢的水珠刚好滴在她手背上,元春擡头, 看他中衣都穿的松松垮垮的, 露出一片薄薄的锁骨:“冷不冷?”
方才淋了那麽久的雨……
“不冷。”江酌单手擦着自己的头发,低头看她, “怎麽还烧了碳。”
“怕你冷。”
江酌其实知道是为他烧的,但他就是故意要问,他垂着眸,懒懒地擦头发,又说:“……好像又有点冷了。”
“抱一下, 就不冷了。”元春朝他伸出双手, 然后被江酌一下子抱了起来。
她挂在江酌身上,接过干帕子给他擦头发, 看他还带着水汽的顺滑的发在自己手里变得乱蓬蓬, 也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乖乖的可怜——他其实一点都不冷, 胸膛暖烘烘的。
元春心口软乎乎,唇瓣自然而然就贴在了一起, 时轻时重的含弄着,江酌就这麽一路抱着人,踢开了元春厢房的门——他的发尾还湿着,两人贴在一起,轻易沾湿了她的衣衫,惹得她的胸口一片濡湿粘腻,但元春没有嫌弃他。
床榻边,她坐在江酌身上,替他擦发,他安静着,也难得黏人,把下巴搁在了她的肩头,没有说话。
夜半炙暑消,两人贴在一块儿,感受的都是彼此温度,帷幔重重,相互依偎的动作缱绻,江酌埋在元春颈边,闻她身上的味道,然后感觉到元春在轻拍他的后背,是个让人宽心的动作。
“是什麽时候知道的?”
大抵是太温暖,说起这麽伤怀的事,都稍微有了底气,江酌也摸了摸元春的后背,不知道为什麽她小小的,软软的,香香的,却叫人觉得这麽安心。
“刚到京城便知道了。”
江酌刚到京城的第一个月,太后便召见他了——
当年庄皇后瞒得很好,萧太后虽然对外编造了昭仁公主的身世,但那些话骗骗外面的人尚可,怎麽可能瞒得过后宫的女人?宫女什麽的,不过是遮羞布罢了——皇室就是这样,明明底下龌龊不堪,却还冠冕堂皇地想要一个体面。
太后一直知道昭仁公主真正的身世,却并不知道其实当年庄越清生下的是个皇子,是直到泰安帝忽然派了福海去平阳,她才从蛛丝马迹中猜到了真相。
“你说……她是一个什麽样的人。”
提起她时,江酌都不敢叫一声娘,明明只是一个字,对他来说却是重如千金,而也是这份重量,让他在时过境迁里,开始不敢叫江霁爹。
这是两人重逢之后,第一次谈起这两年的经历。而明明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叫元春心口隐隐作痛——她知道他从来都不想做什麽太子,这个身份带给他的从来就只有痛苦,只从前,他失去的是父亲,是舅舅一家,是无忧无虑的童年,而现在,他失去的是娘亲,是自己。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是所有人一切痛苦的来源,而这两年里,随着他知道的越多,亏欠也就越多,元春忽然想起再见他时的那一天——如琉璃透亮的眼睛染了墨,看起来深远幽邃,像是藏了怎麽也化不开的寒冰,明明就在眼前,却好像隔了很远……
“她应该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元春却很认真地同他讨论,“她想过那麽多次不要你,可最后还是把你生下来了,临死前,她夙愿得偿,唯一的牵挂便是你的安危,她与江伯伯费尽心力送你出宫,又把你送去平阳,假造你的死讯,遣散家仆,甚至为你铤而走险……他们没有孩子,却把你当作了自己的孩子。”
江酌捏着元春的衣角,在她的话里闭上了眼睛。
世人皆说他像极了先帝,甚至无一人反驳,他初到京城,泰安帝见到他的第一眼,便说他一定是先帝的孩子,朝臣见他,甚至不用验明正身,便对秦王倒戈相向,便是今日褚遂当堂上奏,衆人听他身世,也是毫无意外,没有真凭,不用实据,理所应当地拿结果倒推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