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太子赘婿(105)

作者:溺子戏


不,不是他。

城门空阔,身后嘈杂一片,江酌心绪淩乱,下意识回头,就看到有个人被吊在了桅杆上。

那人全身上下一片髒污,长发淩乱,整个人除了四肢,只露出一点下巴,根本看不清是男是女,只江酌瞳孔一缩,一眼便认了出来——庄文沖。

他四肢被绑,整个人斜吊在城墙上,血迹滴落土里,他因为呼吸不畅,唇齿微张。

还活着。

风又起

还活着……

江酌遥遥看着庄文沖被挂在桅杆上, 寸步难行——他该走的,庄文沖能这样被光天化日示衆,周围定有韩度的人在把守, 说不定他自己就在,他现在过去,只有死路一条;他该走的, 元春还在家里等他, 他许诺了每日给她写字条的, 他要是也不在了, 她该怎麽办。

江酌拳心泛白,站在人群中,却恍惚好似那日站在刑场上, 四目睽睽地看着离他近在咫尺的江霁, 想着,如果他能早来一点, 江霁是不是就不会死,想着,他若是那日没提醒庄文沖,他是不是不用遭此劫难。

只今不同往,两人的境遇都是因他而起, 江酌该走的, 但他不敢走,他怕自己一走, 又有人要离他而去。

韩度的人暗藏在周围, 看到人群中, 有个身形单薄的男子,头戴斗笠, 看着庄文沖久久不动,心下起疑,相互示意着上前查看。他们力喝着拨开人群,朝江酌走近,企图从他的斗笠之下,窥探他的样貌,手中的刀柄在日光下散出尖锐的冷芒。

便是这时,有人从江酌的身后跳了上去,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从后面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笑得明媚,两个人的姿势很亲昵,因为那人一来,戴斗笠的人也笑了,虽然听不清,但看那女子一张一合的口,便知两人是在逗趣,问:猜猜我是谁。

江酌忽地后背一沉,下一瞬,一阵熟悉的桂花香把他包围,是元春新换的洗头膏的味道,他听到她声音轻快的响在他耳边,心情不错,可开口说的却是:“不能救。”

元春便把人拉走。

江酌没有进屋,而是坐在屋前的石阶上,元春站着,两只手捂住他的耳朵,过了一会儿又盖住他的眼睛,因为时间很长,所以再揭开的时候,江酌有须臾的听不明看不清,就听元春问他:“好一点了吗?”

江酌没有说话,而是擡头看她,过了会儿,捏着她的手抵在额心——这个动作让他觉得安心,让他能知道,即便是失魂落魄的雨夜,也有归宿可以依靠。

庄文沖不会死,因为杀死庄文沖不是韩度的目的,他之所以这麽做,不过是为了逼他现身,只要他还在,庄文沖就不会死,因为庄文沖一死,韩度手上便再也没有把柄了。

只江酌也明白,他们还很弱小,甚至没有与韩度一战的能力,他握着笔,还没找到头绪。

元春却忽然在纸上点了点:“饑荒。”

江酌看她。

“是树,四年前大|饑荒是因为天旱,雨水不足,定安种水稻,所以庄稼都旱死了,只曹大人的风水先生说四年来饑荒不断,可据我所知,定安境内除了四年前那场大|饑荒,之后一直风调雨顺,便是我在村子里消息闭塞,看山道上的树便知,如今的定安山道,树木均有六高六宽,树木高大如此,哪来的饑荒不断?”

“饑荒不断,朝廷便要赈济,太仓就要放粮,所以定安郡根本没有粮食。”江酌垂眸,“江霁来定安筹粮,筹的是根本筹不到的粮食,运去渭城可以用纸屑棉絮掩盖一时,可流民等在城外放粮怎麽办?”

办不了。

所以只能办了那些百姓。

江霁死前,曹一林去牢里看他,他想干什麽?和江霁叙旧吗?

不管曹一林是哪边的,他去牢里,一定会问江霁粮草的去向。

“啪——”

马鞭抽在人身上,发出皮开肉绽的声音。

“江酌竟然不来救你。”

狠厉的抽打声撞在人身上,发出凄厉回响,让本就湿冷阴森的地牢更加瘆人。

庄文沖被绑在长枷上,长发乱尽,身上的衣衫破破烂烂,早已看不出原样,喉咙里低低地发出一声又一声闷哼,每被抽打一下,身体都在生理性地抽动着,整个人看起来早已神志不清。

昨日,韩度快马加鞭从常州赶到定安,在牢里见到了庄文沖——不过一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竟能从渭城蝗灾查到四年前的定安饑荒,还险些把他们收银、捐监的账册找到,韩度没有留手,把人抽得昏厥,为了把江酌引出来,还将人吊在了城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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