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季青临淡淡收回了落在河上的目光。

“雪似乎下得更大了。”

季青临擡起手臂将手掌送出, 顷刻间一片小小的雪花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指尖。

“你好像很喜欢下雪天。”

姜谈支着脑袋静静看着他拨弄雪花时专注的侧脸。

“雪天的确很美, 但却不是我的最喜欢。”

季青临缓缓眨动了一下浓密的眼睫。

“那你最喜欢什麽？”姜谈随意问道。

“春天。”

季青临答得毫不犹豫。

姜谈重新将目光落回手中的茶杯：“虽然猜得到, 但我还是想知道为什麽。”

“因为，春天不冷不热，喜欢的花会开。”

重要的人会来, 季青临的眼睛忽而转向同样也在看他的姜谈。

一时间, 二人的视线交彙在了一起。

在意的从来不是喜欢的花，在意的是重要的人，推开窗户的确可以见风景, 但不推开窗户却能见到比方才更美的风景。

眼见自己的倒影在季青临眼中愈来愈深, 姜谈立刻反应过来移开了视线。

“你很喜欢春天，但可惜, 冥界没有春天。”

姜谈再次起身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没关系，见过春天就已经足够了。”

残留指尖的雪花在室内氤氲的雾气与茶香中消融成了一丝丝水渍，季青临起身关上了窗户。

淩冽的寒风悄然离去，季青临喝下一口热气未消的茶后便将茶杯继续搁在了桌上。

“接下来有什麽安排？”季青临问道。

“今夜带你去看万鬼沉灯，明日我再找那只鬼问几个问题。”

“万鬼沉灯在今夜？”

季青临不免惊讶道：“可现在不是……”

“你不会觉得现在是夜晚吧？”

姜谈轻擡指尖，萦绕着阴气的茶壶自动给季青临再添了一杯茶。

“我知道冥界只有永夜，但天幕的光线会自然地发生一些细微的改变，冥界的妖鬼大多凭此判断时间的推移，我们出来这麽久天色却几乎没怎麽变过，所以我便以为此时已经到了夜晚。”

“你的理论对，方法却不对。”

姜谈端起茶杯喝下一口茶后缓缓道：“冥界判断时间的确依靠天幕的光线，但t却不是用眼睛观测的。”

“不用眼睛？那用什麽？”

“魂魄。”

姜谈解释道：“人死太久皮囊器官统统都成了装饰，但魂魄却不会，冥界地府每只鬼都记录在册，刚来的鬼记不得名字就自己取名，几百年后记起姓名的就主动更名，无论如何都要保证自己在地府鬼簿上有过登记。”

“当然，登记不仅是为了方便六司十二使处理冥界事宜，它还保证了每一个在鬼簿上有名字的妖鬼可以用魂魄感知天际变化，从而能在冥界正常生存。”

“这麽说的话岂不是只有在鬼簿上登记过的妖鬼才能感知冥界的时间。”

“差不多是这样。”姜谈用手抵着下巴略微有些无聊道。

“那倒的确有些失望了，我原还以为可以学点什麽东西，再不济也能对冥界多几分了解。”

季青临伸出指尖拾起茶杯又稍稍饮了一口。

“冥界哪有什麽需要特别了解的，你想知道什麽我告诉你便是。”

蓦地姜谈又像突然想到什麽似的擡眼望他：“不过说真的，太初宗对你实在不怎麽样，倘若你真心喜欢冥界，不如就再等段时间你提到的那场大劫降临的时候顺势脱离人间到冥界生活。”

“反正那个时候我肯定还是冥界魁主，有我在，管它大鬼小鬼只要是敢欺负你的，我必叫它在无边炼狱受尽百般苦楚，让其他虎视眈眈不服气的妖鬼再不敢起半分歪心思。当然，你在冥界待多久都行，我的修罗殿你也可以住，甚至如果你勤加修炼的话，六司十二使的位置我也可以……”

“咳咳。”

正在品茶的季青临直接呛出了声。

“姜谈姑娘，你这不会是在拿如此优越的条件诱惑我……去死吧。”季青临慢慢放下茶杯无奈道。

“怎麽会，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说罢姜谈莫名有些心虚地喝光了手中的茶。

“生死绝非小事，我既不劝你也不想拦你，如果选择权还在自己手上的话便不妨想想今后究竟要过怎样的生活，来冥界我就助你成鬼，不来冥界我就……”

姜谈突然愣住了。

“什麽？”

姜谈的声音越到后面便越小，于是最后那句季青临根本没听清。

“没什麽。”

姜谈捏紧了手中茶杯神色平静道：“壶里没茶了，我去找刚刚那只小鬼再要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