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姒是不是想起来什麽了？！

阿姒好像真的很想成为“信徒”，可惜的是……

“我选他。”

“逾”的右手指向了蹲坐在地上用手撑着下巴注视姜谈的黑发男子。

他，

是季青临。

精神域

季青临？

为什麽是他？

姜谈不解, 被突然选中的季青临更不解。

“为什麽是我？”

季青临起身看着一头白发黑色眼珠一动也不动地盯着他的“逾”。

“这是白鲸大人的选择，尔等竟敢産生质疑？”

坎萨尾音上挑，带着威胁与压迫的语气逼得在场衆人忍不住将头纷纷埋了下去。

“这不是质疑。”

姜谈转过身饶有兴致地打量坐在木椅上歪着头用看垃圾一般的眼神俯视在场所有人的坎萨。

“哦？”

坎萨颜色极淡的瞳孔无波无澜地看向与他对视的姜谈。

“不是质疑, 那是什麽？”

“挑衅？”

这两个字被坎萨咬得极重，那种淡淡的嗜血气息几乎蔓延开来。

“如果您非要这麽想自然也无可厚非。”

姜谈随意地耸了耸肩状似无辜道：“不过我们只是想问问白鲸大人选择信徒的标準究竟是什麽？崇高的信仰还是忠诚的品格，亦或是高尚的……”

“你错了。”

坎萨薄凉的唇角自然地勾起了一个浅淡的弧度。

“白鲸大人选择信徒有他自己的考量，就像无知的人类不可随意揣度上天的旨意, 更何况尔等本就是罪孽深重该下地狱的无耻之徒, 又哪里来的资格过问“神明”的决定呢？”

罪孽深重？

神明？

他究竟在说什麽？

“姜谈姑娘。”

姜谈突然听见了季青临的声音。

“有什麽头绪吗？”

季青临感受到了来自识海的震蕩。

自从上次在无相山脚姜谈通过他的识海跟见啼对话后，他就偷偷让见啼帮他留住姜谈姑娘的一点阴气以便未来有机会再次通过识海交流，只是那时他不过仅有一个大概的预想，没想到这麽快就派上了用场。

“说实话，没什麽头绪。”季青临诚实道。

“那你完全不知道这头白鲸为什麽选你做信徒吗？”

“……不知道，事发突然, 我根本没想过他会选我, 甚至我方才一度以为他会……”

“你以为他会选我？”

姜谈替季青临补充道。

季青临却是很轻地叹了一口气：“是的。”

“但相比白鲸的选择, 我……”

似乎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或是……勇气, 季青临咬着牙问出了这个从白鲸化为人形用那种近乎于渴求的语气唤她“阿姒”时就无比想知道的问题。

“我更想知道姜谈姑娘是不是真的想做他的信徒，亦或者，姜谈姑娘知道信徒究竟是什麽吗？”

问出来了, 终于问出来了。

季青临松了口气。

那种焦急的担心的甚至于是慌乱的害怕的情绪已经困扰他很久了, 只是从前出于各种原因致使他放任这些情绪自由发展，可到了今天，到了现在, 到了这个被人奉为“神明”的男人出现在了姜谈面前。

他唤她“阿姒”, “阿姒”是谁？是只属于他们之间的秘密或者暗号吗？是某种很重要的东西吗？那不然为什麽姜谈姑娘没有告诉过他呢？

他能唤她“阿姒”，可他却只能叫她“姜谈姑娘”, 全名也就算了，可为什麽后面还得要再加上“姑娘”二字呢，难道他与她竟就这麽生分吗？

“你在想什麽？”

或许连季青临自己都没意识到，虽然他的识海空蕩，但那片一望无际湛蓝得几近透明的海水却能够一丝不茍地传递着主人的情绪。

姜谈可以将自己的五感连接在识海上，于是在她的视野里，入目即是分明的天空与大海，天空纯净地看不到一丝杂质，而挂在空中的是她喜欢的绵延万里的大片大片的柔软白云。

底下的海水清澈透明，姜谈第一次进入这片识海时只注意到了海水中竟无任何生物存在的痕迹，彼时她只觉得他弱，是普天之下最没天赋的修炼废柴。

可如今当她真的近距离接触并尝试探索这片于她而言显得过于温顺也过于没有杀伤力的深海时，她竟惊奇地发现这片海的表面正缓慢而又坚定地翻涌着一层又一层漂亮的波浪，尤其是当她突发奇想在他的识海展开精神域时，那种撕开皮肉融入血液滚滚流淌的自然感蔓延在了她的全身上下包括灵魂与心髒。

就像这里才是她的归处，就像她天生就该活在这里，就像生命中那麽多无聊的过往都是为了让她能在此刻找到继续活下去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