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察觉出这周王话里有话，卫横江问：“周王殿下此话何意？”

“啊。”他的手指摩挲着酒杯，“本王只是觉得，这种违逆天道的存在，应当宣告于世人，好让诸国有个戒备，你们觉得呢？”

“周王殿下的这个问题恕我们不能回答。我们都是待在山上的粗人，不懂得这些事。”陆惜月皱眉，“周王殿下所说的要紧之事，是此事？”

周王闻言笑起来：“这也不算小事吧。”

陆惜月暂且还保持着礼数：“这我们就不知道了，毕竟我们只是一介粗人，不懂得那麽多。与周王殿下讲的，也不过是早些年仙门所拟的传言，是真是假并没有定论，还请周王殿下莫要放在心上。”

周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这个话题揭过去就没人再提，到宴席结束他们也不过在閑聊家长里短，或询问一些修真见闻。吃饱喝足之后，周王又请他们到园中赏雪中梅。

“这些梅花都是精品，每年这个时候，是最美的。”

周王带着他们在园子里转，不得不说，这些梅花确实别致。不仅是那豔红的花瓣夺目，就连它枝干的粗细变化，枝丫生长的趋势都恰到好处，完全不显得淩乱，反倒更有韵味，在这茫茫的白中无比傲然。

“林姑娘。”云芝拉了下林惊昭披风，她把声音压低，脚步放缓，“可否单独一叙？”

看这云芝的模样，像是什麽要紧事。但她有什麽要紧事与自己说？林惊昭不免好奇，于是跟着她停在队伍最后，到了一处梅树密集的偏僻角落。

云芝呼出一口白气，她的脸被冻得有些发红，似乎身形也有些颤了。

“我不知该从何说起…但…”

她低着头，鼓足勇气后直面林惊昭。

林惊昭像一尊精雕细琢出来的玉像，她予人的感觉是柔和又淡漠的，经过鲛人疫的洗礼后，眉眼愈发地精致动人，所以又像火焰，烧到人身上，焚灭一切妄念。

“我们被骗了。”

“什麽意思？”

她激动起来，身子颤得更厉害：“林姑娘，你也被利用了…”

“等一下。”林惊昭觉得自己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云姑娘，你不要着急，仔细说。”

云芝上手抓住她的两臂，十指用力扣紧，弄得林惊昭有些疼：“有人在背后推动柳珍冥婚惨死，而告诉柳珍超脱之法的亦是他！云家一事其实是我和柳珍商量好的，为的是杀了萧定安完成天示，这样一切就能重来！”

早在她梦游的那半年里，柳珍就入了云芝的梦，亦带她经历了自己当年的一切，云芝对她有愧，所以同意与她合作。

柳珍告诉了她一切，天示，神女，还有魔神。

而柳珍是神女当初仙殒留下的神力所化出来的分身，苍天派发她到人间的目的是为了寻找魔神。可她不想救那些人，也不觉得自己能救，于是便遭到惩罚，受此波折。

她说林惊昭也是神女分身，因此她要借林惊昭恢複力量杀死魔神完成天示，她就能重新活下去。

云芝一直以为是萧定安太强大所以计划才没能成功，直到她在不久前无意撞见当今圣上在与周王商量攻打梁国乘胜追击之事，而那位九五至尊身旁有个身影侍奉在侧。

那人穿着一身破旧的道袍，看样子有些岁数了。

恰巧陛下问他，找到神女没有。

道士说快了，他已经设法让神女出现过一次，神女真身就要显灵了。

所以很快云芝就发现，她和柳珍都被戏耍了。

“可是那背后之人的目的不是为了完成天示，我也不知道他想要干什麽…柳珍的残念叫我把这个给你，你要小心，因为你也是…”

这时，一阵轻响打断了她。

“陈夫人。”

云芝脸上的血色都不见了。

你再装？

打断她们的，是周王的下人。

他站在云芝身侧，道：“周王殿下说，就算陈夫人要与林姑娘咬耳说些女儿家之间的话，也该禀报一声才是，不然老夫人该着急了。”

抓在林惊昭身上的手无力地脱落下来，云芝勉强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表情，说：“是我不懂事，与林姑娘话里投缘，一下子就聊忘了。”

云芝走前，从袖口推出一根细长的东西塞进林惊昭手里，对着她做了口型——

“小心。”

来的人不止周王的下人，还有萧定安。只不过他站得很远，只是遥遥望着两人。

很明显，云芝在看见萧定安之后，脸色更加难看了。

不过林惊昭现在满脑子回放云芝刚才的话，根本没有注意到萧定安已经抱着手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