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她归(57)

作者:垂拱元年


全然没有注意到南厢房这里,始终投在她身上的目光。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複何夕,共此灯烛光。”

东边的院子里,小夭读书朗朗。

苏鸾儿忽地一怔,循声擡头,望见黎烨坐在南厢房门外,隔得远,看不清他神色,也看不清他目光落在何处。

“焉知二十载,重上君子堂。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小夭仍在背诗。

苏鸾儿收回心思,起身到书架前寻找医书,刚把书抽出来,察觉有东西滑落。

那物轻飘飘落在地上,原是一张写满字的纸。

纸色已经泛黄,按在尾端的红色指印也早就不複鲜亮,唯那工整有力的墨色字迹没有染上时光的痕迹。

“聘定此妇,万千悔恨……山穷水尽,生死永隔,不複相遇,不複思忆。”

手中的医书上,有几页的空白处,写着同样的话。

曾有一段日子,不记得持续了多久,她眼睛望着医书,笔下写出的注解,反反複複,却就是这麽几句话。

她一度困于这休书中。

一度耿耿于怀,为何是休书?

危难时知遇,两载夫妻,纵聚少离多,到底也算情深不疑,为何到最后,是这一纸休书?

哪怕,有始有终,好聚好散呢,可为何,要是休书啊。

苏鸾儿呆愣片刻,俯身,正要捡起掉在地上的休书,听有人在门口唤了句“苏大夫”。

擡头望,不知何时,黎烨已经到了门外。

月色如水,流泻了满院,他披着一身月光站在那处,长身玉立。

一向乱糟糟的面庞,在月色下,忽然明朗清隽。又是当初那般如金如玉,骨重神寒一位郎君。

一顿晚饭的功夫,他那络腮的胡须,竟不见了。

不是说,不複相遇,不複思忆,怎麽偏偏,来了这里?

第 23 章

苏鸾儿微微恍了下神, 没料到如此短的时间里,黎烨像是变了一个人,焕然一新。

他面貌很是俊朗, 姿仪挺拔,除去杂乱的络腮胡须, 通身的光彩便再也遮不住了,甚至将披在身上的月色都比了下去。

愣了一瞬后,苏鸾儿收回目光,照旧俯身捡起地上的休书,不慌不忙地夹回医书里,口中淡淡问着:“何事?”

黎烨有意长谈,擡脚欲要进门。

“站在那里说罢。”

苏鸾儿捧着医书坐回案旁, 并未擡眼望他, 只是递来一句话。

黎烨脚步一顿,眉心蹙了下, 转念想到女郎毕竟是个寡妇,有心避嫌也在情理之中,应当不是故意冷待他。

便在门口处站定,负手而立, 微微侧转过身去。

他的脸庞, 一半浸着月色, 一半映着微弱的烛光,站在那里, 和这清风朗月很是相配。

却并没惹来女郎多望一眼, 她始终看着医书, 似乎对他要说的话,既不好奇, 也无兴趣。

“这首诗深奥了些,并不适合给女娃娃啓蒙。”黎烨说。

倒是出乎苏鸾儿的意料。本以为他又要来问他的伤势,却原来酝酿了这麽久,竟是说女儿学习之事。

但这事,t与他无关。

苏鸾儿不接话,继续翻看医书,显是无意和他谈论这些。

黎烨从不曾受过这等漠视冷遇,眉心微拧,顿了顿,还是继续不露情绪地说了过早学习深奥诗书的坏处,又说了一些适合女娃啓蒙的读物。

话里话外都在告诉苏鸾儿,他来做这个师父,比萧云从更妥当。

他现在这副样子,总不至于再叫她担心,吓坏了女娃娃。

“他怎样教,我都很放心。”

苏鸾儿始终没有擡头,仍是清清淡淡地递出一句话,并无兴趣继续这场无甚意义的谈话。

黎烨面上一僵,她这般态度,倒似他在多管閑事,甚至有离间之嫌。

她提及萧云从时,说的是“他”,不是“坞主”。

她对萧云从,不止很放心,还很亲近。

她二人到底是何关系?就那麽放心让他来教女儿?旁人的意见就一点也听不进去?

黎烨看着女郎,她在灯下认真翻着书,再没有望过来。

既不领情,他又何必再留,转身大步离开,刚回到南厢房,便听萧云从的房门开了。

小夭在他怀里睡着了,他一手抱着人,一手转着轮椅,并没叫陆虎插手,见苏鸾儿在诊房内看书,没有打扰她,兀自进了北厢正房去安置女娃。

苏鸾儿也只是擡眼瞧了下,并没有阻拦,似是早就习以为常。

黎烨目光顿住,莫名的烦躁又升腾起来。

她不是寡妇麽,不是要避嫌麽?

方才,他不过想进诊房说句话,她都不允,如今萧云从这般动作,深更半夜进了她的卧房,她都不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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