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尚未落下，晏知月身上陡然溢出一道金光。

剎那间，金光蔓延至池蓁蓁周身。

灼热将她侵袭，惶惶不安。

灵台随之变得迷乱，不再清明。

混沌之中，池蓁蓁被金光护着，一路推出了黑色妖气之外。

最后的印象，竟然是晏知月的怀抱。

他的力气极大，像是要将小狐妖嵌进怀中一样。但只抱了一下，就飞快地松了手。

池蓁蓁几乎没有任何反应余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在祭坛另一侧稳稳落地。

金光褪去。

晏知月却已经和那神器被妖气捆绑到了一起，整个人亦被浓黑吞没，再看不见蹤影。

神器的禁制会如何对待他？

池蓁蓁不知道。

她只是愕然地注视着半空。回过神来，小狐妖已经飞快地沖到了尹祁身边。

“义父！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晏知月吧！我愿意用去炼化神器！义父！求你……”

池蓁蓁化出了人身，死死地拽住尹祁的袖口，声音哀婉凄惨，泫然欲泣。

尹祁垂眸，轻轻看向她。

他的语气有些阴沉，“……他倒是喜爱你，竟连护身灵器都给你用。”

“啧。”

“真是可笑的凡人。”

“也不怪落得如此下场。”

尹祁像是在嘲讽晏知月，但话音里却有点微妙矛盾。

池蓁蓁不明所以，愣愣地看着他，“义父？……”

“阿蓁，不必多言。且先看着吧。”

语毕，尹祁没有再说话，摸了摸池蓁蓁的头，随手给她施了个定身术，叫她不许再捣乱。

许是怕自己心软，他也没有再看她。

目光只是牢牢地锁在半空的那一团上，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依照尹祁刚刚的尝试，神器虽只余碎片，禁制依旧颇为强大，连他也颇觉棘手，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破解之法。

假如晏知月与玄月无关，这会儿，应当已经被妖气和禁制挤压，变成齑粉。可是他的气息却还存在于妖阵之中，并未消散。

尹祁不自觉蹙起眉。

莫非……

不可能，若真是玄月，他就算是化作灰，自己应当也能认出他。

他攥紧了拳。

只是，黑雾迟迟没有变化，依旧在祭坛上方蒸腾。

一个已经失去灵力的凡人，如何才能在神器的禁制中坚持这麽久？

尹祁面色越来越不好，周身笼罩着肃然暴戾的阴云。

如同地狱来使，马上就要挟着所有人坠入深渊。

倏地，一根绵软温热的手指，被硬生生塞进了他紧攥的掌心中。

骤然间，阴云被悄然打散些许。

尹祁又一次转开注意力，将目光投向始作俑者身上。

池蓁蓁噙着泪，可怜兮兮地瞧着他。

她破不开定身术，整个人跪坐在地上，只有手臂勉强能动两下。

她小声地说着：“义父，别生气。阿蓁不闹了。”

尹祁轻叹一声，从善如流地捏住了她的手指，如同幼时那般牵着她，“我没有生气。你乖些。”

池蓁蓁低眉敛目，点头应是。

在晏知月和旁人中，她又一次选择了旁人。

……

祭坛上方，原本乌沉沉的天色，一点一点开始亮起来。

黑色妖气逐渐散去。

天空露出本来面貌。

至此刻，淩寒声和宫雪终于能站起身，第一时间来到尹祁身边。

“义父。”

“尊上。”

尹祁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依旧盯着祭坛中央。

那处，神器碎片绽放出的金光範围，比之刚刚变得更大，将周围的妖气一应驱散，也包裹住了晏知月所在的位置。

只是因为光芒太亮，难以直视，故而不可分辨。

淩寒声跟着一同看了一眼，眼睛就有刺痛感。

他没有灵力护体，身体又大小就病恹恹的，便不多做尝试，干脆利落地放弃。只是低头，睨着跪坐在地上的池蓁蓁。

红裙单薄，因着一连串的事端连续发生，布料上沾了尘，还有些皱皱巴巴的，不複往日那般明豔靓丽，愈发显得主人楚楚可怜。

淩寒声的手臂垂在身侧，指尖悄无声息地动了动。

想伸手去扶她。

却又很快敛住心神。

幸好，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金光牵引，无人察觉他的一点点异样。

……

又过了估摸半刻钟，金光也开始一点点减弱。

等到光芒尽数消失之时，禁制中心的神器碎片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浑身镀了一圈淡淡微光的晏知月。

此时，晏知月双目紧闭，整个人横在半空中央，通身气息十分羸弱，像是已然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