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春(54)

作者:二恰


她浑身发着颤,十指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嘴里不住地喊着:“玉姐姐,玉姐姐……”

她的声音带了几分哭腔,又哑又软,似被梦魇所困,又似抓着最后的稻草,十指都用力到发白了,也不肯将他松开。

姜幼宜平日是很乖顺听话的,几乎没有小脾气,是最好伺候的主子,禾月从没见过她这一面,一时有些手足无措:“阿玉,这,姑娘……”

她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滴落在沈珏的臂膀、手背,许是发着热,那泪水还有些烫人。

沈珏坚定冷淡的神色,终于露出了一丝动摇。

他向来是最固守本心之人,做了的决定从不更改,可被她这一哭一喊,心也跟着偏了。

他搂着她的手臂僵了僵,沉沉地闭了下眼,到底是将手中的布巾递给了禾月,让她重新换洗。

而他的手指则在她腰间轻轻一勾,系好的绳带散了开来,单薄的寝衣也随即垂下。

露出里面枝绿色的心衣一角。

那颜色平日只觉普通俗气,可穿在她身上,却衬得她肤如凝脂,白得几近透明,仿若春日里最早破土的那抹新芽,美得叫人连呼吸都轻了。

那是件绣了荷花的小衣,细细的粉色绑带挂在她的脖上,早被她一身的冷汗给打湿,这会正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

沈珏只看了一眼,就猛地侧过头去。

他的心跳仿若漏了半下,紧接着又如锣鼓般剧烈地跳动起来。

一旁的禾月已经重新拧好了布巾,递了过去,却怎麽都等不到人来接。

“阿玉,阿玉?”

沈珏一把将她手中的布巾夺过,半合着眼,胡乱地在小姑娘的脖颈香肩处擦拭,却还是能感觉到手指下无比柔软细滑的触感,每擦拭一下都令他心绪不宁。

“欸,你怎麽闭着眼啊,这怎麽能擦得干净啊。”

禾月在旁边看得着急,只得上手去帮忙。

小姑娘生着病,格外得难受,时不时就低吟几句,害得二人生怕弄疼了她,来来回回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才将姜幼宜身上的湿衣服换下,也哄得人躺回了床上。

她正擦着额头的汗,一擡头就见身旁的沈珏脸上的面纱不知何时掉了,他脸上那道疤依旧没褪,她瞧着不免有些可惜,若没这道疤,他定是漂亮极了。

看着看着,她就发觉不太对了。

禾月犹豫着轻声关心道:“阿玉,你的脸怎麽也红了,该不会是被姑娘给过了病气吧……”

沈珏掖被角的动作微微一僵。

他?脸红?

他头也没擡,抿着唇冷声道:“炭火烧得太旺,热的。”

而后就差禾月出去换水,她没多想,感慨了一句确是有点热,便抱着铜盆出去了,走到屏风旁,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不对啊,炭火烧到早上早就熄灭了,哪有什麽炭火啊?!

她偏过头,恰好看见沈珏侧坐在床沿,拿湿布巾仔细地搭在姑娘的额头上,他微低下头,背脊依旧挺直。

他人生得高大,身长手也长,这麽看着几乎将姑娘整个笼在其中。

禾月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在阿玉的脸上,看出了几分英挺与俊朗。

往常日日见着倒没察觉不对劲,今儿她头次意识到一丝不妥,王玉她,是不是略微高大了些,有些不似寻常女子?

-

大夫很快就背着药箱赶到了,把了脉说是得了风寒,且小姑娘底子太差,又没能及时换下湿衣服,这才病倒了。

开了药又给施了几针,交代她这几日需得静养,不得下床吹了风。

其实这几年来,姜幼宜也有生病过,但都只是几声咳嗽,就算着了凉也很快就会好,这是沈珏头次瞧见她身上扎满了针灸的样子。

她皮薄肤嫩,即便睡梦中被扎了针也疼得眉头紧锁,手指更是下意识地揪着衾被。

沈珏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听说小姑娘幼年身子弱,是靠着施针喝药泡着长大的,不敢想象,她这般怕疼的人,是如何忍过来的。

卢妈妈去前院对账,以及安抚姓陆的客人。

他只得半步不离地守在病榻前,她昏睡着药喂不进,急得几个丫鬟团团转,他就掰开她的唇瓣,一勺勺地喂进去,没成想这般粗俗直白的行径,还真将药灌进了大半。

如此守了一日,姜幼宜的烧才退了下去。

隔日又是个晴天,初春的天亮得越来越早了,檐下的鸟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姜幼宜是被热醒的,只觉得浑身睡得又软又麻,好似被什麽重物给压着喘不过气来。

她艰难地睁开眼,就着昏暗的烛火,发现自己身上竟盖了三床衾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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