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春(4)

作者:二恰


木盆里是半盆清水,从她湿漉漉的衣袖以及还在微微冒着的热气中不难看出,这原本应是盆满的热水。

姜幼宜做完这些,轻轻地喘了口气,等缓过劲来却在榻前顿住了。

……

云水姐姐以前是怎麽照顾她的?

-

几个时辰之前,姜幼宜不顾云水的阻挠,执意救回了这个陌生的少女。

云水原本以为这是个死人,架不住姑娘央求,这才大着胆子去搭了鼻息,不成想竟真是个活的。正当她犹豫如何处置这人时,自家姑娘居然头次做主喊人去搭救了。

不是云水不想救人,实在是这人来历不明,身份不明,还有伤在身,一看便不是寻常之人。府内唐氏母女虎视眈眈,小院又偏僻简陋,伺候的下人除了她都不是正经干事的,她们家姑娘的处境亦是困难,再救个活死人回去,谁来照顾啊?

可对上姜幼宜那双湿漉漉又充满渴求的眼睛,实在是让她说不出半个不字来,且主仆有别,她只能劝不能越过姑娘做决定。

这般一犹豫,人已经被擡进了院中。

云水也没法子,到底是条人命,不管如何也不能叫她这般t死在院中吓着了姑娘,只得让人先将她安置在了耳房。

可姜幼宜依旧眼巴巴地站在门边不肯离开:“云水姐姐,要大夫、看看。”

云水无奈地摇了摇头,她们刚搬到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府上的下人又不听使唤,这一时半会上哪寻大夫去。

但这话说给姑娘听,她也不明白,耐心哄道:“那丫头瞧着伤势不重,应当是冻着了,晚些奴婢得空了给她擦身子换件衣裳。

见她没反应,咬了咬牙又道:“奴婢让人烧点炭火,再给她擦过烫伤药喝点姜汤就会好了,喝药才叫遭罪呢。”

姜幼宜立即想起那黑乎乎的药汤,立即拧巴着眉头,认同地连连点头。

“不,不喝药。”

她的心思简单,听说只要换个衣裳喝点姜汤就能好,便不疑有他,回头看了床上的少女两眼,被牵着回到了闺房。

简单用过午膳后,便是姜幼宜写大字的时间,云水陪在她身边给她研墨摊纸,见她端端正正地落笔,才交代一旁的禾月好好照看姑娘,自己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云水是出去料理院中事的,她们搬来京城不过半个月,又断断续续地下了这麽久的雪,连搬来地行李都还没拾掇好。今早出门前,云水吩咐了其他几个小丫鬟,让她们趁着天放晴,赶紧将屋子布置好,衣裳与被褥也都抱出去晾晒一番。

没成想出去大半日,走时什麽样回来还是什麽样,一个个抱着扫帚堆在廊下说閑话,气得云水险些要骂粗口。

“我看你们一个个是奴才的命,姑娘的身子,我们小院可容不下你们这些个娇贵的主儿,待过两日卢妈妈来了,全交由外头的人牙子,给你们寻个金尊玉贵的好地方去。”

卢妈妈是先夫人的陪嫁,夫人病逝后一直伺候姑娘。此番举家进京,卢妈妈要整理夫人留下的嫁妆,这可都是姑娘将来的傍身之物,绝不能被旁人给占了去。

听到卢妈妈又听说要发卖,几个丫头才算被唬住了,不得不抱着扫帚忙活开来。

云水要亲自盯着下人们干活,尤其是收拾行李的,最怕有手脚不干净的,趁机偷拿了姑娘的东西,她无暇分身,只来得及交代人去耳房烧点炭火。

至于那人能不能活下来,全看她的造化了。

-

姜幼宜端正地坐在高高的太师椅上,这边书房里一应的摆设都还是旧的,桌椅对她来说有些高了,她伸长手臂努力维持着举笔的姿势。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装着事,她今日大字写得尤为快,不过半个时辰,就将两张纸都满满地写上了天字。

她兴沖沖地回头道:“云水姐姐,幼幼写完啦。”

一回头便发现屋里只有个打着哈欠的禾月。

禾月困乏地揉了揉眼:“姑娘怎麽忘了,云水姐姐去盯着人收拾屋子了。”

姜幼宜后知后觉地想起,是有这麽一回事。

她一边遗憾没人瞧见自己今日的字写得又快又好,一边突得想到,云水姐姐去收拾屋子,那谁去照顾隔壁那个冻坏的姐姐呢?

她愣了许久没吭声,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缓慢地眨了又眨,突然有了个好主意。

人是她救回来的,既然云水姐姐不得空,那她可以来照顾呀。

于是这才有了她趁禾月打瞌睡,偷偷端了屋子里的水盆过来的事。可这会姜幼宜却在床前苦恼地皱起了眉头,不知该从何下手好。

停顿几息,终于在盆里的水彻底变凉之前,她想起了什麽,取出怀中干净的布巾浸泡在了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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