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春(35)
作者:二恰
姜幼宜在玩什麽,他也早就看到了,本不想管,见她呼个没完没了,这才没忍住过来。
这麽冷的天,什麽东西不好玩,偏要玩这个,一会肚子疼要哭的又是她。
当然,他可不管她疼不疼,单纯是怕被吵着了。
此刻看见那碗虾球,目光微凝,他记得阿姊也喜欢这玩意。
阿姊比他大五岁,见过他们姐弟两的人,都说他们长得很像,娘亲过世后,阿姊待他便亦姐亦母。
他幼时挑食,不喜鸡鸭鱼肉,他总觉得活物很髒,以至于光长个不长肉,人瘦的跟竿子似的。阿姊就想尽办法亲自给肉类装点,芙蓉虾球便是其中之一。
是阿姊的一把大火,才使得他借宫女的衣服金蝉脱壳,如今她却身陷囹圄。
唯有父亲还做着他逃出后便可联系旧部,东山再起的美梦,真真是可笑至极。
“玉姐姐,啊。”
他微微出神间,姜幼宜竟半跪着捡起了虾球,艰难地直起身子往他嘴边递喂。
她的手指肉乎乎的,甲贝粉嫩,沾染了芙蓉虾球金黄的碎屑,被人碰过的东西,他是绝不会要的,可这会却鬼使神差地张了嘴。
虾球裹了层薄薄的面衣,炸得酥脆可口,只是不如阿姊的手艺。
待他反应过来,两只虾球已下了肚。
他的眼底刚闪过抹懊恼,就见对面的小女孩眼巴巴地咽了下口水,他顿了下,一时玩心大起,当着她的面慢条斯理地将剩下几个也吞入腹中。
果然,小女孩扬起的笑脸一点点垮了下去,捧着比脸还干净的小碗,欲哭无泪。
她,她的虾球,怎麽一个也没给她留呀!
“去洗漱,睡觉。”
姜幼宜还要惋惜她的虾球,就被拎起后衣领,一路咿咿呀呀地叫唤着丢进了屋内。
这两个月来只要不是云水照顾,她都会被沈珏督促着,自己洗漱换衣服。这会也是,她慢吞吞地刷牙洗漱而后躲进了被窝里。
今日炭火给得足,还盖着三床被褥就有些热,她不仅探出小脑袋,还偷偷将一双白净的小脚丫子也露在外面。
“玉姐姐,要听故事。”
沈珏铁面无私地擡手扯下了被角,瞬间将她那点小心思全戳破了。
见她怯生生地将脑袋又缩回了被子里,才没好气地肃声道:“上回讲到哪了。”
“吾日,吾日三省吾身……”
“继续。”
沈珏坐在床前的方凳上,手臂抵着床沿,手掌撑着下巴,閑适地听着那磕磕绊绊的背书声,别说,听久了确是催眠。
他眼尾的余光瞥向身后不远处,一个身影轻轻晃过。
他早就发觉有人在暗处窥探,也不着急,等那软软的声音彻底变成了平和的呼吸声,他才擡手将床幔放下,起身缓步朝外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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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间只点了盏半高的烛台,卢妈妈沉着脸坐在圈椅上,云水穿了件单衣跪在地上,不停地抹眼泪。
见她出来,云水压抑的哭声更低了些。
卢妈妈像是根本没看见她一般,横着眉厉声道:“你老实说,到底是怎麽与那人厮混上的。”
今日唐氏请了卢妈妈去前院,她原是去兴师问罪的,不料她一到,唐氏便先开始哭惨了。
说侯爷留了一大家子给她,库房的银钱不够上下的开支,她只能自掏腰包,将嫁妆全都变卖了。还说自己不烧炭不穿新衣,处处都紧着姜幼宜先。
这种话卢妈妈怎麽会信,她可是亲眼见着姑娘缺衣少吃的。
不料唐氏却将云水给押了出来,说是抓了这丫头手脚不干净,昧了姜幼宜的份例。
卢妈妈依旧不信,云水是她教大的,绝不可能干出背主的事来,可没想到的是云水竟然认了。
唐氏处处做得妥帖,不仅将该补齐的东西都给小院备好,顺便还把云水交给了卢妈妈处置。
一通操作下来,卢妈妈就失去了先机,也没了责怪的立场,只得将人给领了回来。
云水浑身发着颤,额头紧贴着地面,低声喃喃着:“妈妈,我没有与人厮混,真的没有,是那人污蔑我的。”
她这才将最近的事一一道来,原是那回她陪姜幼宜去学堂的路上,撞见了唐氏的外甥。
那人姓廖,是个油嘴滑舌行事放蕩之人,他从上回瞧见云水后,就打上了她的主意。
只要云水出了小院,不管去到哪儿,他都会在一刻钟内出现,死缠烂打,非要与她说上几句话,给她送首饰送香包,有时候还会动手动脚。
先不说此人与唐氏的关系,就这般模样品性之人,云水也看不上。
可这人不知从何处弄到了云水的小衣,非说是云水送他的,今日事发,如若她不承认东西是她偷的,就得承认与那姓廖的有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