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春(198)
作者:二恰
她要不然偷偷逃走吧?可她连这里是哪都不知道啊,她看着在宫里待了四五年,最远却只到过浣衣局,继母怕她的长相太惹眼,鲜少让她出去走动,这还是她头次到了这麽远的地方。
她该怎麽办啊。
正当她坐立不安之时,那个脚步声去而又返,沉稳有力的步子,似乎踩在她的心上,让她没来由的紧张了起来。
她该不会是犯什麽错了吧,可犯错有必要带到这儿来处置嘛,还……还抱着她。
就连书衍哥哥都没抱过她呢,方才她是脑子一片空白,被震惊给笼罩了,这会才后知后觉生出一丝属于女子的羞赧来。
她知道自己长得不难看,尤其是姜家落难之后,就有很多不善的目光,大多是男子的。
还好有陆氏为她挡去,在宫中也极少接触到男子,故而即便及笄多年也曾有过婚约,在男女之事上,她仍是一知半解的。
但她知道男子对女子特别,不是图人,便是图相貌。
她一个卑贱的小宫女,也就只有一张脸可以入眼了。
姜幼宜凝神屏气,连气都不敢喘了,但还是感觉到那脚步在她身前停下。
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整个罩住,她的手指紧紧抠着掌心,她能有勇气抵抗别的男子,也可以耍点小聪明,可这个人是沈珏啊,是大雍最年轻的帝王。
她感觉到一股透着冷冽的男子气息扑鼻而来,就像是冬日的寒雪,清冷又猛烈。
那只宽大滚烫的手掌抓住了她的衣袖,毫不客气地向上掀开。
她浑身一僵,动弹不得。
姜幼宜的脑子瞬间又转不动了,她咬着下唇,只剩下一个念头,她的铺子和田庄,好似没机会了。
可想象中的触碰并没有传来,反倒是手肘处一凉,随后闻到了股淡淡的草药味。
她僵硬的脖颈转了转,讷讷地低头看去,就见那个明黄色的身影弯着腰,一手拿着瓷瓶,一手抓着她的手臂。
冰凉的膏药抹在了她的的手肘以及手臂上,她也是这会才发现,她居然有这麽多道伤痕,好似是前几日晒衣服的时候,不小心被竹竿划伤的。
只是伤口不太深,也没什麽感觉,她就忽略了。
都做宫人了,又不是大家闺秀,一点点伤口还怕破相不成,只是没想到他居然看见了。
还去给她拿药了。
姜幼宜看着他的脸蓦地一愣,有多久没人这麽温柔待她了,她每日洗衣服干粗活,都快忘记自己是个姑娘家了。
而后就觉手臂上一疼,立即就让她清醒了过来。
沈珏从小就给自己上药,却是头次给别人涂药,更别说对方还是个女子了。
他做事向来随心所欲,想到便去做,等真的握着她的手,才觉动作有些僵硬,怎麽都觉得别扭,下手的力道就有些控制不住。
但做都做了,这会再甩手又有些拉不下脸,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涂,随后就听见一声低低的抽气声,他剑眉一横,本就阴沉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也没多用力啊,这就疼了?
倒是比他还要娇贵。
如此想着,手上的动作却不自觉地放柔和了许多。
姜幼宜不小心漏了声,立即又捂着嘴巴,不敢再发出声响,一时殿内寂静无声,只能听见屋外春风吹拂枝叶发出的沙沙声。
“手,伸出来。”
她几乎没有思考,就乖乖地把手递了过去。
都说女子的手是她的第二张脸,她的脸蛋如此漂亮,纤细修长的手上却布满了伤痕,还有些磨出的细茧,比他的手还要粗糙。
沈珏下意识地拧了拧眉,他是见过那女子的手,嫩的能掐出水来,不,她浑身都又娇又软,妥妥的一朵富贵花,是被那个沈珏养得如此好嘛。
那他这里的她,又为何会过得如此凄苦。
他的动作又轻柔了许多,等手掌满满地涂上一层药膏,他才去掀她的衣裙。
他记得,方才她跪在地上捡东西的样子,那个地面不平整,满是细石子,定是划伤了的。
可他刚撩起她的裙摆,那莹白未见过光的脚踝一闪而过,手掌就被响亮的一拍。
瞬间两人皆是一愣。
沈珏是长这麽大,还从来没被人拍开过,姜幼宜则是被自己的大胆给吓着了,双手僵在半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吓得惨白。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就是一个下意识的身体反应,这会便是再给她十个胆子,那也不敢打陛下啊。
她白着脸,哆哆嗦嗦地便要起身下跪:“奴,奴婢,奴婢不是有意的……还请陛下赎罪。”
沈珏气极反笑:“坐着,谁要你跪。”
而后轻描淡写十分冷淡地道:“身无二两肉,也值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