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春(187)
作者:二恰
如今方知懊恼。
但还是存了侥幸的心理,恰好那会她的癸水走了没几日,离月信还有月余,就想着等月末了再请太医来问诊。
不想到了月末,又碰上了春耕、先蚕礼,不是他去祭祀,就是她住持亲蚕仪式,两人都忙得脚不沾地,甚至连着几日都被迫素着。
直到隔月的月中,一切事宜都忙完了,沈珏刚散朝,坤宁宫的大太监就急匆匆地跑来了。
坤宁宫的下人在各处都是畅通无阻,殿外的守卫见着来人,也都不敢拦着。
沈珏放下手中的折子,沉声道:“皇后那可是有事?”
“回陛下的话,娘娘今晨起来便说头晕,奴才们想要去请太医,被娘娘给拦了,说她只是这几日没睡好。可到了午膳,娘娘几乎没怎麽动筷子,方才说头疼又睡下了,连翘姑姑摸了说是有些发热。”
朝臣们都还没来得及出殿门,就感到身边一阵风抚过,再回头看,那金銮殿上哪还有人影。
沈珏阴沉着脸,一路大步回到了坤宁宫,殿内的宫女甚至没反应过来要下跪,那尊贵无比的年轻帝王,已经快步进了寝殿。
不等连翘俯身行礼,他已径直坐在了床沿,握着她的手,冷声道:“如何。”
“回陛下的话,娘娘这几日胃口都不好,奴婢早就说要请个太医来,但娘娘说今日要请平安脉,便不要兴师动衆了。”
他知道她的脾气,这是怕他知道了,会影响他上朝。
“太医呢。”
“已经去请了……”
话音还未落下,那边年太医就提着官服火急火燎地进来了,方才小太监去请他的时候,只说是娘娘有些发热,可没说陛下也在啊。
对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双腿一软险些跪下,就见那位凤眼一横:“不必跪,赶紧。”
年太医赶忙擦了擦汗,有陛下在旁,他连帘子都没拉,只铺了块白布就搭了上去。
短短半刻时间,沈珏脑海中已经将最近的事翻来覆去得想了一遍。
每年先蚕礼都得她亲力亲为,带着一衆命妇们祭祀先蚕,还要采桑喂蚕。她做事又极为认真,事事不假人手,怎麽可能不累着。
他在心中盘算着,得添个人帮她料理宫内事,再把陆舒然接进宫陪她几日……
刚这麽想着,就见年太医已经起身了,往后退了半步跪下,恭敬道:“回陛下,娘娘不是病了。”
沈珏眉头一凝:“说。”
“而是有喜了。”
沈珏神色顿时一僵。
有喜了?
他这才想起上次忘了泡东西的事,一时忘了反应,不知该喜还是该恼好。
而屋内的其他宫人,各个都极力压着嘴角,仍是把脸笑成了朵花。这几年来,宫内宫外人人都说她们娘娘是不是身子有疾,不然怎麽可能没动静。
甚至还有很多人揣着心思,想要让陛下选秀纳妃,她们自然是希望自家娘娘独宠的,一听说这个消息,可不得乐开花。
偏偏那边正主还在睡着,她们都不敢笑出声来,生怕把人给吵醒了。
至于沈珏,毫不夸张地说,他僵坐了足有半刻钟,才回过神来。
他的神色凝重中透着几丝古怪:“既是有,有了,那怎会发热?可是不好?”
“发热不要紧,这会已经有些退了。娘娘应当是这阵子受了累,微臣开贴安神的药,喝下好好歇息就够了。”
沈珏淡淡地嗯了声:“还不快去。”
连翘立即懂事地上前,领着年太医出去了,顺便还将屋内其他宫人也一同带了出去。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日影西斜,明亮的居室渐渐被夕阳的余晖洒满。
姜幼宜悠悠醒来,她睡了好长的一个觉,格外舒适,就连白日里的头也不晕了。
老话果然说得对,不舒服就喝喝热水睡上一觉。
她侧了侧脑袋想要坐起,可一偏头就看见了坐在榻边的沈珏。
他明明睁着眼却一动不动,似乎也没发觉她醒了,若不是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姜幼宜甚至以为他成了塑像。
她从没见过如此不一样的他,就像是遇上了一件棘手的事,又像是受了什麽惊吓,总之让她觉着很是陌生。
姜幼宜中午几乎没吃,这会头不怎麽晕了,就想喝点粥吃点清淡的。
便撑着床榻想要坐起来,可不等她动弹,就见那塑像开口了。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还有些没来由的紧张:“你想住乾清宫还是去山庄住?”
姜幼宜被他问得莫名其妙,一时没反应过来,什麽去住哪,她的坤宁宫不是好好的嘛。
她的脑子转的慢,过了会才想起,前阵子她好似说过,这边宫里的花开得太香了,熏得连打了好几日的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