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月(86)

作者:栖风念


寒沧烈点头:“刚刚办结,文书明日一早便会传下。”

同是养女儿的人,雪柏川心软,忍不住叹息:“那等魔窟,月儿千方百计才逃离出来。这陈三姑娘怎麽如此糊涂,偏要可怜心疼那等畜生,不惜抛弃父母族人也要与他在一起。都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可那沈轻照,除却可恨,哪里可怜?陈三姑娘识人不清,岂不白白葬送了自己。”

寒沧烈一向不置评他人之事,闻言只勾了勾唇。

雪柏川瞅着他:“烈儿,我虽远离朝局中心,但有些事,倒有所耳闻。两位朝廷要员相争,事情不小,那中书令佟长风在此事上,又给你委屈受了吧?”

寒沧烈笑:“他能给我什麽委屈。”

“那个酸儒,谁不知道他的t性子,迂腐刻板的要了命,却也并无坏心眼,就是一根筋。从踏玉台之事以后,便一直与你不对付,到现在还总是进言,说你——”

那些难听的话,雪柏川不忍心学,默默闭了嘴。

这表情看得寒沧烈哑然失笑:“叔父都是从哪儿听的?这些不过是些捕风捉影、添油加醋的流言。我与佟大人,偶有政见不合而已,在官场上乃稀松平常之事。”

是不是流言雪柏川心里清楚,但见寒沧烈这般心胸,点点头:“你不跟他计较,胸怀甚宽,盼他有一日能明白。唉,话说回来,这人也是可怜,早年丧妻,又丢了女儿,苦苦寻找至今都没下落,也难怪那麽一副古怪脾性。”

寒沧烈道:“叔父不愧是家有千金之人,提起女儿,总能与他人共情。”

他顺着引开话题:“说起来,怎麽不见婶娘与小妹?”

雪柏川“哦”了一声:“她们母女俩,欢欢喜喜去江州了。你婶娘也就罢了,月儿也向着她娘,将我一个人撇下。”

寒沧烈心里一咯噔:“江州?”

“嗯。”

江州距京路途遥远,寒沧烈手指微蜷,不露声色浅笑:“去一趟江州不易,婶娘难得回家,应当会多住些时日再回京吧?”

“说的不就是麽,”雪柏川惆怅道,“这来回的路程加起来,都要一月之久,若只小住三五日,那边也不肯啊。说了,打算入夏再归京。”

寒沧烈笑了一下,微微偏过头去,不想让雪柏川看出自己的笑容勉强。

他们两家,才刚有来往呢。

其实从前也就那麽过来了,这段时日见月儿的次数多,人就变贪心了。可再不舍,也得打起精神撑场面话:“江州气候宜人,风景秀丽,不比京城巍峨森严。在那多住一些时日,是好事。只是辛苦了您,多多牵挂。”

雪柏川静静望着他,眼底情绪颇为複杂。半晌,他慈爱笑道:“你还说我,等有一日,你成了家,也有了女儿,便知叔父我的滋味了。”

虽然话讲的隐晦,但寒沧烈心头雪亮。

明白归明白,这个话题,他实在是兴致缺缺。

擡眼看窗外,薄云蔽月,心头也遮了一层蒙蒙轻雾:

“今日本是来请安的,却不想打扰了叔父这样久,”寒沧烈起身,长身玉立,拱手行礼,“天色不早,请叔父早些歇息,侄儿这便告辞了。”

同一时刻,江州的夜却风清月朗。

美景不可辜负,罗老夫人今日喜的难以成眠,天色虽晚,却还在外头赏月,只叫了雪月在旁作陪。

祖孙俩一向亲厚,难得閑暇,挨在一起说体己话。

“月儿,外祖母还当你嫁人之后便再难相见了呢,不曾想到,比我心中盼的还早些。今日人多不好问,你与外祖母说说,那沈家小侯爷待你可一切如旧?”

雪月知道外祖母迟早会有此问,这事也并非可行隐瞒,略一迟疑,温声道:“外祖母,我已与他和离了。”

罗老夫人面上的喜色一凝,大惊道:“怎会如此?”

雪月大致讲了一遍,略去自己所受之苦,只说与沈轻照性情不和,理念相悖,难以相处,请人做了主,一别两宽。

罗老夫人听来,如何放心:“这沈轻照——当日我是细细掌过眼的,见他性情温和,虽心思伶俐但为人良善,最重要是对你呵护,这才生了撮合之心。可若如你所说,你与他性情难投,除非……那时他便善于僞装?但若连我与你外祖父都被他瞒过,那绝对是心机深重——月儿,他是不是欺负了你?”

雪月拉着罗老夫人的手:“外祖母,哪有什麽欺不欺负?只是感情消融,互相淡漠,这才体面分离罢了。”

罗老夫人半信半疑,她最宝贝这个外孙女,性子温婉倔强,外柔内刚,若是她相处不来的人,定不是正直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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