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能怪她这样从坏处想这件事。

自从父母离世，哥哥将她接到家中，兰夫人对她的态度是日渐冷漠。刚开始是当着亲妹子一般，但时间久了，便觉厌烦。再到半年前，兰夫人忽然向丈夫提议，是该给她说门亲事了。这时候，对待兰月盈的态度才有所转变。

兰月盈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但她不愿意被人掌控，被人当做是有利用价值的物品做交换。

同时她也很清楚，自己只是喜欢谢瑾而已，还没到要与他成婚、定亲。在嫂嫂面前那麽说，赌气的成分占据了多数。

“我已将自己的想法都告诉了舅舅，”谢瑾看着她的眼睛，想要表现得真诚一些，道，“他说，不日便会为我上门提亲。”

嗡的一声，兰月盈的大脑几乎不能思考。站在亭中，放眼望去冒着寒气的水面，岸边光秃秃的垂柳，无一不昭示着凛冬。一阵冷风吹来，她如同浸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之中。

她不知道自己要怎麽阻止。

-

已是暮色四合，四皇子府的书房之中，还亮着烛火。

“还有三日，谢大人就到了京都。”四皇子李睿诚取下一直挂在墙上的宝剑，轻轻擦拭，看似不经意提到。

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只龇牙咧嘴的巨大兇兽，张着巨口，想要吞噬一切。

“那大人有何吩咐？”兰月盈目光从影子上收回，垂眸道。

四皇子转过身来，笑道：“不必紧张，只是听到消息，我想你应该想知道。现在，我可不是你的上司，只是作为朋友聊聊而已。”

兰月盈一直都知道，他利用自己，看中的还是自己与谢瑾纠缠不休的感情，他想来以此牵制住谢瑾。

“大人有所不知，”兰月盈将自己的心绪藏好，擡头看着他，直接道，“我与谢大人现在并无任何干系。他这人在正真的利益面前，很清楚自己该怎麽做，并不会为感情所绊。”

四皇子听了，升起点兴趣，放下手中的宝剑，并不好奇她背后的故事，只是笑着摇摇头。

“那麽你会是被情感绊住的人吗？”

“不是。”兰月盈道。

“我相信你，”四皇子道，“我向来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可别辜负我对你的信任吶。”

他看向着自己擦拭干净，刀刃闪着寒光的宝剑，道：“说起来，还有一事要告诉你。杨太尉明日便要释放，过不了一月官複原职。”

兰月盈脑中迅速回忆最近发生的大事，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是，定不负四皇子殿下的信任。”

三日后，谢瑾回到京都。

远远看见城门，他已经疲惫不堪，身体几乎支撑不住，马上就要倒下去。

“大人！”穆寒在后注意到，立即伸手扶住他。

“大人，外头有风，您还是坐在马车内吧。”

“咳咳，”话音还未落，谢瑾捂着胸口咳嗽起来。他似乎还有话说，可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是进了马车内。

过了好一会儿，待他缓过来后，低声问道：“她，如何了？”

慕寒知他问的是谁，自从谢瑾一人骑马追上他们后，对那个名字缄口不言，再也没主动提过。只是慕寒提议说，派人去远远跟着兰姑娘时，谢瑾沉默不语，只道：

“保护她的安全。”

那以后，他再也没主动说过与她相关的一个字。只是在慕寒回报关于她的消息时，静静地听着，不发一言。

慕寒也并不能完全猜透大人当时在想什麽，不知道是继续彙报，还是该停下来。沉默的空档，却听谢瑾发问：“到了京都之后呢？”

自此，慕寒全明白了，大人嘴上不说，其实心底里还是想听到关于兰姑娘的消息。

一路上，慕寒都在猜测，到底大人会不会主动问起兰姑娘。一直到了京都城门口，他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回大人，兰姑娘还是住在城西一户人家，那是他闺中手帕之交赵姑娘家中。”

马车内沉默了一会儿，听得，“我已知晓……”

慕寒听得出他还想说些什麽，便以为还有下文，等了半响。他跟随谢瑾，常伴左右，明白大人对兰姑娘的态度。没忍住，主动提议道：

“大人是否要我去派人将兰姑娘接到府上？”

“不用。”

马车内很快回複了，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慕寒想起往日谢瑾最讨厌手底下人自以为是地揣测他的心思，不由懊恼起来。自己刚刚做的事情，不正是在主动找罚吗。

过了许久，一直到马车停在谢府门口，谢瑾一直没再讲话。

“大人，到了。”

一只有掀开帘子，露出谢瑾的面庞来，他下了马车，微微侧头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