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舟渡(135)
作者:燕识衣
她莫名生出些不好的直觉,当即戴上幂篱,又吩咐衆人多加小心。
转眼间,十几匹快马已经来到客栈院前,那些人跳下马背,一面摘下斗笠,一面往院里走去,领头之人和迎出来的店家沉声道:“给马儿喂的草料里加一半黑豆,再上些热乎吃食,我们打个尖便走。”
听见这道声音,沈妙舟眉头轻蹙了一下,只觉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听到过一样。
眼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悄悄拉了下沈钊的衣袖,和衆人分别低下头,忙碌着检查行囊车架,那几人与她错身而过,似乎并未生出什麽疑心,只是稍稍打量了几眼便转回了视线。
沈妙舟登上马车,借着帷纱的缝隙,飞快地向领头之人的脸上扫去一眼,顿时一惊。
那人极为年轻,眉宇间萦绕着一抹沉郁的戾气,她绝不会认错,正是陈令延。
沈妙舟不由得心头微沉。陈令延背后的杀手楼和萧旭有说不清的关系,他追来是有何图谋?定然来者不善,他明里带了这十几个人,还不知暗里是否还有后招。
只停留一瞬,沈妙舟不动声色地转回视线,示意沈钊啓程。
出了延平府,一行人全神戒备着,昼伏夜行地往庆阳而去,一连赶了两日的路,好在陈令延似乎全无察觉,自那日客栈偶遇后,再不曾和他们撞到一处。
几日过来,沈镜t湖身上的伤养得有了起色,人也精神许多,白日在林间休息时还让沈钊去寻了几根枯草梗,他折腾半天,总算用左手扎出两只极粗糙极简陋的蚱蜢,献宝似的和沈妙舟邀功:“看,爹爹给你编的小虫儿。”
看着那“惨不忍睹”,勉强才能看出是蚱蜢形状的小东西,沈妙舟忍不住笑,“这都是哄小孩子的玩意儿,我都多大啦。”
沈镜湖也笑,“哄小孩子的东西,那用来哄般般正好。”
“再过些日子便是除夕,等到了庆阳,问你舅舅府上要些乌金纸,爹爹给你剪‘闹嚷嚷’。还记得你小时候,非要插得满头都乱糟糟的才高兴,偏生还霸道得很,只许别人夸好看,阿钊就说了句‘晃得他眼花’,你气得三天没理他,后来他急得没办法,自己也戴了一脑袋花里胡哨的闹蛾,好容易才哄得你消气。”
说起这个来,沈妙舟有点不好意思,咕哝道:“这都多久的事啦,爹爹还拿来笑话我,我早都不那样了。”
沈镜湖笑出声:“是,我们般般长大喽,已经是窈窕淑女了。”说着,他擡头看过来,慈爱道:“那般般可有中意的郎君?等一切安定下来,爹爹也该给你说一门亲事了。”
其实他思量这件事已有些日子了,原本觉得女孩儿多在家中养着才好,可在他被萧旭暗算的那段日子里,旁的什麽都不怕,唯独挂念这个宝贝女儿,总是懊悔遗憾不曾提前为她择个夫婿,一想到自己若是死了,天地之大,就要留她孤零零一个人,心里便如油煎火烤。
沈妙舟心口忽地一揪,不大自在地别开眼,“……我哪有什麽喜欢的郎君呀。”
沈镜湖见她这般神情,思量片刻,试探着问:“当真没有?若是有,家世样貌差些都不打紧,只要你喜欢,爹爹便允。”
沈妙舟含混道:“真的没有……”
沈镜湖沉吟半晌,又问:“那你觉得阿钊如何?”
沈妙舟一呆。
马车外,沈钊正好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大串红豔豔的金刚果,那是他方才去盛水时意外瞧见的,在这寒冬腊月里简直稀罕极了,他当即便折下好大一枝,喜滋滋地想拿给沈妙舟尝尝,却没想到恰好听见这问话。
沈钊呼吸微微一滞,正欲去敲车厢的右手也僵停在半空。
不知过了多久,天地间静得仿佛只能听见胸膛里越来越响亮的心跳声,等到他指尖微微发凉时,终于听见她哭笑不得地说:“什麽阿兄如何?阿兄就是很好的阿兄啊,和我亲哥哥没什麽两样的。”
心髒忽然顿住,又急剧地下坠。
好半晌,沈钊低头无声地笑了一下,擡步向远处走去,说不清是自嘲还是苦涩。
他又不傻,当然看得出来般般对那个姓卫的很不一般,甚至于她这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
不过他也不急。
总归不管怎样,这辈子他还是她的阿兄,是她的亲人。
嘿,论起先来后到,谁也越不过他去。
晌午休整了一个多时辰后,一行人继续赶路。
很快行至宁州境内,离庆阳府还有一日多的脚程,沈妙舟刚想吩咐柳七驱车稍稍快些,却听见“吁——”一声,柳七忽然勒住马车,扬声斥道:“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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