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云川(9)

作者:言峭


翌日一早,林幽年端着馒头跟白粥进来,谢云生跟裴行川都已醒过来。

见裴行川漠然嚼着馒头,林幽年凑过去掰着手指道:“小子,昨夜我给你擦了三次身子,换了五次水,可谓衣不解带。你师父更是输内力为你驱寒,你不道恩也就罢了,说两句好话总是该的吧。”

裴行川神色一顿,饮了一口白粥后擡起眼,问:“你们想要什麽?”

谢云生根本不指望这徒儿能尊师重道,连头都没擡一下,谁知一面交叠的帕子递到她面前。

帕子是蜀锦所制,双面绣青竹,是清贵之物。掀开帕子,里面躺着三枚做工精致,浓香扑鼻的糕点。

林幽年腾地一下站起来,绕着裴行川来回踱步,自知疑问得不到解答,索性站到谢云生身边,耳语道:“你怕是真中了圈套。这小子处处透着古怪,身手就不说了,这帕子跟糕点分明是京中权贵才能享用之物,他一个流浪街头乞儿怎会随身携带?”

谢云生轻手抖落帕子上的碎渣,对林幽年的话仿若未闻,林幽年自讨没趣,坐到对角咬槽牙。

远山重叠,水浪翻飞,一名不知何处来的黄杉女童双手抓着破旧的木门,黑亮的眼眸紧紧盯着谢云生。

谢云生目光下移,撚起一块糕点朝女童晃了晃,女童迟疑片刻,终是顺从本心跑到谢云生面前。

见谢云生将糕点都给了出去,林幽年伸出的手讪讪收回,刚想施点小计从女童手中哄来一块,便听女童稚声稚气道:“难怪夜里总是有人躲在你们屋外头,原来是贪嘴啊。”

三人俱是是眼皮一跳。林幽年是压根没留意;裴行川高热不退,浑浑噩噩;谢云生将精力都放在给裴行川退热上,没工夫注意周边环境。

若无小童这番话,他们到时当真如砧板鱼肉。

谢云生摸了摸女童的头,又探问了几句,女童见有吃的,便将所见所闻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女童离去后,谢云生面容肃然:“是万虺宗的弟子,可他们是如何知道我们要上这艘船的?”

閑懒坐着的裴行川饶有兴致地看着林幽年,却是一言不发地吃粥。林幽年则是摸了摸额头,有些坐立难安。

谢云生看出二人的猫腻,长指叩在矮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无比随意道:“你们谁来跟我解释一下?”

裴行川放下碗,拿起干硬的馒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墙上嚼,显然是不打算开口。

林幽年捂了捂簪红戴绿的头,破罐子破摔道:“前天晚上,我收到了友人的来信,当即写了回信寄出,谁知夜里便有人潜进我屋内行窃,我与其争斗时,裴行川赶了过来。”

越往后说,林幽年声音越小,几乎不敢看谢云生的眼睛:“t?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裴行川这小子救了我,我便对他放松了警惕,谁知他趁我睡着将我吊在了井上,真是丧尽天良。”

谢云生不关心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只问:“你给谁寄的信?这件事为何不告诉我?”

林幽年讷讷:“襄庸李之鹤。不是我故意不告诉你的,我没机会说啊,而且我请你随我先去襄庸,你也不同意啊。”

临川林幽年擅丹青,襄庸李之鹤常诗书,天下皆知二人互为知音,乃金兰之交。

信中定是漏了身份。

谢云生气极反笑,一时无言。

林幽年丝毫察觉不到自己闯了多大祸,还拍着谢云生的肩膀,大言不惭道:“甭管来什麽,有谢门主在,我们都不惧。”

船顶传来一阵窸窣声,似昆虫爬行,谢云生面色一沉,裴行川也一改先前的散漫,长指握紧佩剑,拇指顶着剑鞘。

破旧的船舱内静得出奇,林幽年见二人严阵以待,脊背立时一颤,屏气躲到谢云生身后。

谢云生收敛气息走到门口,稍微开出一道缝隙,只见幢幢人影朝此处围拢,却都与他们保持三丈的距离,显然是在惧怕舱顶的东西。

“好多蜘蛛!”

随着林幽年的惊叫,成群的毒虫顺着船壁爬下,像飞虫一般朝他们袭来。

裴行川挥剑斩虫,本就力不从心,林幽年还在旁边嚎叫,引得毒虫像疯了一般朝他沖来,不过须臾,他便冷汗涔涔。

毒虫越来越多,已将三人包围,谢云生打开遁云伞,擡脚飞速朝四方点去,如织布般拉出一面灰尘聚起的大网。

此时一条尖脸赤蛇自门缝钻进,吐出的火焰朝谢云生的后背喷去。

紫电行

毒虫爬满了裴行川的剑,他还要飞身去踢逼近林幽年的毒虫,对这团火分身乏术,只能喊道:“注意身后!”

谢云生察觉到火焰后勾唇,当即侧身一翻,火焰打在船壁上,毒虫纷纷坠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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