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云川(8)
作者:言峭
案上炉香缭绕,模糊了谢云生的眉眼。她擡笔合上林幽年展开的三根指,“什麽事等从洛阳回来再办,回去準备一下,申时我们出发。”
林幽年张口欲辩,谢云生已合上了窗。
裴行川靠在窗边,本沉着一张脸,看着神情不属,着急忙慌的林幽年,忽然扯了扯唇角,竟像模像样地对里间道:“师父,你要有大麻烦了。”
还是第一回听裴行川叫自己师父,谢云生有些意外,随手拨开窗,扔出一本书:“自己拿去看。”
裴行川眉梢一跳,颇有兴致地翻开这本无名书,看到里面的内容后笑容僵在了脸上。
“乖徒儿,这可是为师当年做徒弟时写下的心得,全天下仅此一本,你好好悟去吧。”
裴行川合上书,指腹将书摁得卷起了边,许是想到了什麽有意思的事,长指撚了撚书封,弯着唇散漫回了房。
不多时,裴行川背着包袱,抱着剑又靠到谢云生的房门口。
谢云生打开门便对上裴行川那双似笑非笑的眼,警惕打量他,裴行川颇为乖巧地转了一圈。
裴行川表现地越正常,谢云生便觉得问题越大。果然等了许久都未等到林幽年现身,谢云生疾步去推开林幽年的厢房。
里面空无一人,包袱也不见蹤迹。
谢云生这才体会到裴行川那一句话的杀伤力。
她尚未发难,裴行川已无辜地耸了耸肩,甚至还贴心建议道:“要是再不追的话,可就追不上了。”
天青如水,江连远山,高低起伏的山峦围拢一方湖江,时有飞鸟横渡。
谢云生与裴行川赶到码头时,大船已经起航,白帆破风,接天连日,爬在船舱边得意挥手的魁梧女子正是不告而别的林幽年。
“他还真是舒坦。”
谢云生无声冷笑,运行轻功前看向裴行川,“你可以吗?”
裴行川冷看她一眼后跃身而起,即便他的轻功无需内力,却也难逃一身伤的拖累,即将坠下时,一脚蹬向岸边的锁链,如一只疾行的燕落在甲板上。
林幽年目瞪口呆,仔细审视着裴行川,複看向谢云生,“谢云生,这小子什麽来头,有这能耐,怕是年少便有师父了吧,你会不会被骗了?”
谢云生瞥了一眼面色苍白的裴行川,含笑问:“乖徒儿,你可还好?”
裴行川下颚紧绷,唇畔血色已失,却仍淡声道:“不劳费心。”
“既然没事,那便去补船票,我可不想被赶下船。”
裴行川眉头一沉,冷冷看向谢云生,似是有几分难以啓齿:“我没钱。”
谢云生抱臂立在江风中,斗篷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想起破旧客栈里的一壶壶热水,倒是没再为难他。
被谢云生这麽一盯,林幽年下意识交臂在身前,控诉道:“你们师徒怎麽这麽穷,这两日的食宿都是花我的,现在你们乘船还要我掏银子,天理何在!”
这次不用谢云生开口,裴行川已将林幽年摁在船壁上,轻车熟路地取下钱袋。
气得林幽年奋力挣扎,谁知不过轻轻一推便将裴行川推倒在地上。
阴鸷张狂的少年不知何时发的热,浑身滚烫,吓得林幽年立时收起以为自己在不经意间成为大侠的猜想,火急火燎去寻船主。
船上没有医匠,连伤寒药都是奢侈,谢云生只能用内力为裴行川驱寒镇痛。
林幽年坐在墙角,看着面色苍白的谢云生,几欲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到襄庸还需两日,若裴行川一直高热不退,怕是年寿将尽。
由于谢云生与裴行川内力相沖,因此谢云生被反噬严重,经络间针刺一般痛,见裴行川脸上稍有血色,当即一脚将人踹开。
林幽年早已见怪不怪,眼疾手快地扶起裴行川,给其盖上被子后才长舒一口气,屁股一擡坐在调息的谢云生身边,“这小子哪来的啊?”
谢云生不理他,他便自说自话:“江湖上都传裴行川是你师父的儿子,我看不是。诸葛同真可生不出这般狂悖的儿子。”
“他不会是你的”
一双冷厉的眼扫过来,林幽年立时闭嘴,却听谢云生不耐烦道:“捡的。”
“在哪捡的啊?你会是好心捡徒弟的人吗?”
“你捡他是做什麽啊?他难道有何不同寻常之处?”
谢云生有些后悔回他了,深吸一口气道:“再废话,我便把你扔下船。”
耳边清净后,谢云生掀眼望向简陋木板上躺着的少年,低声喃喃:“裴行川,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在她垂眼休憩时,背对她的少年也缓缓睁开眼,薄浅的茫然退去后只剩古井般的冷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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