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融眼神探究，还未接话，外头便传来多德的通禀，“太后娘娘，您来了！”

多德本想进来通禀，奈何太后径直闯入御书房，无人敢拦。

情急之下，多德忙借阻拦之势往内里通传。

太后风风火火闯入殿内，看到跪倒的一片，惊疑地哦了声，“哀家来的不是时候啊？”

赵融看着这个比自己长不了几岁的太后，心头的怒气稍微压下，“太后鲜少来朕的御书房呀？”

太后径直到旁侧的首位落座，她一拂衣袖，淡然接过多德抵上的茶水，雍容道：“本是想来与陛下话话家常，不想这里这麽热闹。”

赵融哪里看不出来这位深居简出的太后的来意，顺着她的话问道：“这里也没有外人，太后不妨说说，今日来儿臣这儿，所谓何事？”

太后淡淡瞥了地上跪着的少女一眼，弱柳扶风，腰肢纤软，沉着的半边芙蓉面乖巧温婉，倒是有几分叫人惦记的颜色。

她不甚在意地说道：“这位便是谢家娶的新妇吧？”

沈听芷垂着面颊，轻声答道：“是。”

语音温婉清脆，乖巧甜糯。

太后不由点了点头，“确是不错，只是当年哀家听谢老夫人提起过，这门婚事不管外人如何议论，沈家姑娘，要配的定然是谢家嫡子，怎麽今日一见，配给了庶子？”

沈听芷心中一惊，她不动声色地回禀道：“谢家世子风姿绰约，远不是听芷一介民女所能相配的，民女自知不配，承蒙老夫人厚爱，準许退掉这门婚事，后来幸得二公子垂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听芷便嫁与了二公子。”

太后颇为好笑地看向赵融，“皇帝，你觉得呢？”

赵融面色铁青，谢家若是当真看不上这姑娘，定不会先退亲再娶亲，且看谢辞远对谢时宴二人多加维护，不像是无情的。

那这麽说来……

赵融冷声道：“谢时宴，朕问你，擅自撤离一事，你可是为了沈家女？”

沈听芷垂着面颊，默默摇着头。

不是，不能是。

但少年语声沉朗，直接而毅然地应道：“是。”

赵融面色铁青，“方才你与朕说的什麽？定然无私心？”

谢时宴淡然望着赵融，冷声道：“微臣的新妇，便是臣的全部，如何算得上私心？”

赵融气得险些连话都说不上了，“这麽个女人，为了这麽个女人，你竟然……”

他话说到一半，想起后面的话不能再说出口，便挥袖气怒道：“押下去，革去一切官职，若谢辞远本月之内拿不出证据，便秋后问斩！”

和离

沈听芷神色大惊, 吓得险些瘫软在地，她难以置信地仰头看向皇帝赵融，不敢相信不过片刻的光景，事情怎麽发展成了这样。

她颤着嫣红的唇, 难以置信道：“陛下……”

她虽然人微言轻, 可这种时候, 已经顾不上尊卑有别。

倘若这时候不说些什麽的话，她一定会后悔的。

沈听芷挺直脊背, 扬起芙蓉面颊, 定定当着上首的皇帝赵融，沉声道：“陛下, 臣女的夫君，保家卫国, 置生死于度外，绝无半点叛乱谋逆的心思，望陛下明察！”

谢时宴淡漠孤寂的面颊浮现出错愕，他偏过线条流畅的侧颜, 幽黑的凤眸定定望向少女。

她时常温顺着眉眼, 性子柔和，在这威严的殿前，还能为了他与世上最具权势的男人据理力争, 他唇角轻扬，笑意逸散到冰寒冷寂的眸底。

赵融探究地看向谢时宴身旁的少女, 微愣了愣。

打量一番少女的神色, 眼中的坚定不似作僞, 倒是有几分气节。

他语气缓了几分，询问道：“你便是那个沈家的女儿吧？”

沈听芷应声道：“正是臣女。”

赵融呵笑道：“你嫁给谢时宴不过几日光景, 如何知晓他是何种人，心中是做何想？”

语气不怒自威，看似随意，实则处处都是试探。

沈听芷面色沉了几分，倘若她答得不好，不但帮不到谢时宴，还会将自己也牵扯进去，甚至可能连累谢时宴。

她想了想，定声道：“臣女虽是谢家新妇，可在扬州时，便对谢将军的事迹早有耳闻。况且，臣女曾随母亲程氏去过雍州，亲眼见过谢将军为护百姓身中数剑仍抵挡在前，臣女觉着，若是通敌卖国之人，绝不会做到如此地步。”

赵融眼中流露出几分兴味，“你母亲叫什麽名字？”

沈听芷恭敬答道：“臣女母亲名唤程慕青。”

赵融思索片刻，继而问道：“程景荣是你什麽人？”

沈听芷回道：“是臣女外祖父。”

赵融点了点头，“竟是游医程景荣的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