捅了太子一刀后(83)

作者:枝期


倘若是落石滑坡,应当顺着东西下来的方向往上走。

可是姜君瑜已经走得够上了,却仍然连裴琅的半点蹤迹也没找到。

她努力说服自己,没有结果应当是最好的结果,裴琅聪慧,不应当不知道往哪走最好,想必只是自己还没发现。

可是直到日落西山,还是没有一点希冀,入了夜就更难找到了,山上危险一整天都要过去了,万一人失血昏迷……

地上的叶子忽然被盛了几滴水珠,姜君瑜被吓了一跳,连忙擡起手,要擦干净自己的眼泪,半点呜咽也不敢发出,只是低着脑袋,要把地看穿似的。

她抽了几下鼻子,鼻端混进淡淡的花草香和细微的硝石味。

姜君瑜忽然醒神,也顾不上擦眼泪了,半趴在地上,仔细一闻,果然有火药的味道!

一道惊雷闪过,她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屏息静气,顺着火药味一路往前走。

果然不出百余步,可以见到半山腰处一块大裂口,切的几乎可以算平整,断开了一道峭壁。

姜君瑜往下看了一眼,很高,约莫四五丈,下去不死也残。她在逡巡一圈,果然在一侧发现不平的凸起,堪堪可以站人,供以往下。

春日的风还有些凉,刮在身上有点冷,却莫名叫姜君瑜冷静下来。

她以为自己想了很久,可实际上不过是几瞬。裴琅会一辈子记得自己麽?会找自己麽?对姜君瑜会有一点点的喜欢麽?

她说不清,不过自己捅了他一刀,爹爹说,做错事要弥补,姜君瑜现在一无所有,倒是可以为他赌一下自己的命。如果就这样死掉,是不是可以将t从前都忘记,开始新的一生?

最后一点余晖落了下去,姜君瑜踩着泛着微红的碎石子,沿着陡峭的石壁,去往她的新生。

*

洞里不能算出时间,裴琅只能借着石壁缝隙的阳光,推测出大概时间。

又到了落日。他想,觉得兴许实在是百密一疏,没有赌对,那场雨大抵持续了许久,将他留的记号全沖了干净,等十七带人找到这里恐怕还要一些时日。

裴琅顺着落石和滑坡往上没走多久,就发现了火药的痕迹。想来也是,这块地方用作春猎已经不下数十次,倘若那麽轻轻松松地就塌了个山,才叫人奇怪。

火药的用量不少,他没怎麽想就已经能将幕后黑手锁定在了几人之间。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动手的人是个不要命的,炸药不仅只布了一处,最大的那块落石落下之后,四面八方有碎了很多半人大的石子。

夜晚漆黑,裴琅的指尖陷入掌心,勉力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因着不知道这炸药还有几处,落石还有多少,他垂着眸,思忖了片刻,很快做出打算,往最近一处落石地走去。

果不其然,落石掉下,刚好有个可以容下四五人大的洞穴,方才落石掉下,这处没有崩塌,想来已经是很稳固了,只要附近没有放置第二捆火药,裴琅觉得自己可以等到第二日。

然而他的运气兴许真是倒霉透顶,附近正好就放置了第二捆炸药,炸药被带火的箭刃引燃,碎了洞穴附近的一些散石,密密麻麻地落下来。

为了护着东西,裴琅躲避不及,右手被头大的落石砸中,连带着洞穴出口被余石封了大半,只余下巴掌大的一个口。

他拖着右手,靠在穴壁,疼痛已经麻木,只剩下失去知觉后的麻痹。裴琅用剩下的左手,不知道第多少次,确认袖袋里的东西还完整,松了口气,轻微地呼吸,怕拉扯到伤处。

这里仍然看不到月亮。他有些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失了许多血,加上风寒,他觉得自己脑袋似乎也开始烧起来,发着热,昏昏沉沉的。

他难得梦见了姜君瑜。

她爱洁,程度不及裴琅严重,却还是不喜欢污泥,反倒是裴琅,因着和她在一起,总是背着她过很多地方,逐渐也不是不能忍受很多髒处了。

姜君瑜在梦里经常笑,不像现实,见了裴琅就不愿意给他好脸色。

她喊他的名字:“裴琅!”

裴琅很想应她,可是不能,因为先前无数次,每当他一开口,姜君瑜就会像雾一样散开,告诉裴琅,你没有猜错,这只是一场梦。

于是他擡起眼皮,好像要将人牢牢记住。忽然又发现好像能隐约看见月亮了。

姜君瑜身上不再干净,髒兮兮的,脸上也是,眼眶发红,不大高兴的模样。

好吧,这回连笑也不笑了。

裴琅有些难过。

42

姜君瑜怀疑裴琅砸坏脑子了。

虽然头好像没怎麽受伤, 可是浑身上下都是血,看起来就很惨,而且他看着自己, 一句话也不说, 只是很难过地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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