捅了太子一刀后(63)

作者:枝期


最后空出的手擡起,轻微地拍了下对方的头:“喝药。”

姜君瑜如受惊了兔子似的,身子往后缩了一步,退开他的巴掌。

骨节分明的巴掌悬在空中,迟迟没能落下。

烛焰忽然跳了火花,发出“噼啪”的细碎声响。

姜君瑜擡头,望着他看起来应当带着温意的掌心,迟钝地发现不知道该怎麽回应,只好吶吶:“我想睡了……”

裴琅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终于收回了手,将药碗放到一侧,垂下的眼睫浓密而长,遮住眸子里的所有神色,他应了声好。

*

姜君瑜向来不是叫人省心的,从她幼时便爱耍赖躲懒姜父就知道了。

但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这麽叫人不省心。

“你再说一遍?”他朝人吹胡子瞪眼,企图制止姜君瑜离经叛道的想法。

“我说,”姜君瑜稳住心神:“我不想嫁入东宫了。”

笔墨纸砚掉了一地,姜善中到底没舍得朝女儿发脾气,只是将东西打落在了自己身侧,却也足够叫姜君瑜吓了一大跳。

“你以为落在你身上的婚约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圣上下了旨的,有什麽差错都是要砍头的。”

姜君瑜梗着口气:“我知道。”

“你知道什麽你知道!你不知道!”姜善中气得不行:“为什麽呢?先前不是说得好好的麽?”

难不成说因为太子心太黑了,自己又没了探心的本领,倘若姜家跟他彻底绑在一条绳上了,那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生杀全仰仗对方了。

姜君瑜闭口不谈,垂下脑袋。

这几日的变故叫她整个人都消瘦了一点,门再也不出了,好似真的被那场落水吓到了似的,连人也基本不见,几日未曾见太阳,仿佛人又白了一点。

她的下巴尖更明显了,一小截,什麽话也不说,抿着唇。

“……你不要想了,好好休养,下月初九是个好日子。”姜善中大手一挥,将她剩下的话全堵住。

姜君瑜挣扎了几下,被姜善中喊侍女拉开,退出书房。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姜君瑜不适应地眯了下眼,明明秋日阳光好,却叫她通体凉寒,仿佛有冷意延着脊背一点点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被冻到似的,缩了下脖子,下巴埋进狐毛里。

忽然被铺天盖地的暖意包裹。

空气中混着浅淡的松柏香,裴琅不常用固定的香料,总是混着来,然而他身上却有着固定的霜雪味,好似他整个人的感觉,不高兴时能将人冻成冰疙瘩。

裴琅的披风厚重,是上好的料子,带着他一点的t体温,盖上没多久,暖意就开始蔓延,连血液都开始滚烫起来。

姜君瑜怔忪,好似一双腿都要站不住,她回过头,对上了一双平静无波的眼。

裴琅怎麽在这?

正赶巧麽?姜君瑜觉得自己开始有些疑神疑鬼了,怎麽会这麽巧,她前脚刚进了书房,裴琅后脚就来了?

太子殿下只手遮天,埋个棋子在姜府想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府中这几个月都没有侍从发卖,细究起来,兴许是更早之前……

“在想什麽?”裴琅弯一点腰,好脾气地问她,好像只是想和人找个话聊聊。

姜君瑜跟拨浪鼓似的摇头。

裴琅同她对视片刻,到底败下阵来,弯一下眼睛,语气温和地同人说,又问她要不要一起去踏青。

“不、不必了。”姜君瑜有些怵他了,心口好似被放在钝刀上,一点点摩擦,带来钝痛,不明显,好像只是不习惯,而不是因为其他的什麽。

她听到自己震鼓的心跳,兴许是因为紧张而战粟,指腹也冒出细密的汗。

除却这些,她什麽也听不到了。

“你……”姜君瑜抿唇,不确定地问:“听到了麽?”

裴琅飞快地眨了几下眼:“没有。”

姜君瑜擡眼,同他对望。

而裴琅只是弯眼。

又是这样。

拳头落不到实处,太子殿下永远这样,好像是没有情绪的假人,满面春风。

姜君瑜忽然很想知道他到底会不会有多余的情绪。

她横沖直撞:“我同父亲说,不想嫁给你了。”

裴琅神色不变,手碰上她的,答非所问 :“今日天寒,加了衣麽?”

姜君瑜很讨厌他这副样子,她置之不理,继续说:“我说,我不想同你成婚了。”

“好凉。”裴琅从一侧拿出一枚暖炉,塞进她另一只手,听也没听到似的。

同人说的每一句话仿佛都是无关痛痒的笑话,永远落不到地方,如同悬在自己心头的石子。

姜君瑜有心无力,第一次这样叫他,语气兇巴巴:“喂,裴琅!我说我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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