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六子(51)

作者:金陵日出


“御史大人在担心我?”温谦笑道,“愿意请我进去吗?”

“你这不是已经进了我的府了?”谢誉反问,却没有讽刺之感,“过来把你身上的衣服都换了,湿嗒嗒的,地都脏了。”

温谦直接从窗子翻了进来,双手撑着谢誉的肩,谢誉有些惊慌失措地好心扶了他一把,结果那人落地的时候还得寸进尺地环上了他的腰。

“谢谢,忧明。”温谦的鼻尖蹭过谢誉的耳朵,低声说道。

谢誉对他这驾轻就熟的行为的回答是一声轻哼,同样贴近温谦的脸侧,回敬道:“知道还不赶紧起开?把我的衣服都弄湿了。”

温谦笑了一下,才落下了放在腰间的手,还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油纸包起来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谢誉从柜子里翻出来一套衣服给温谦,朝他说:“只有这个了,你将就将就吧。”

温谦接过,自觉地走到屏风后面,他开口问道:“谢大人不问问我来做什么?”

谢誉走到桌边,敲了敲桌面:“给我的?”

屏风上印着温谦匀称流畅的线条,朦胧的剪影撩拨人心。温谦已经脱尽了衣服,嘴上说着:“嗯,打开看看?”

谢誉拿起纸包,靠在桌边,一层一层地拆着。油纸中心放着两块酥点,是惟妙惟肖的玉兰花的模样,就着余温散出轻盈的甜香,似烟非烟。

“玉兰糕?”谢誉诧异,出声询问。

温谦已经换了衣服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谢誉的衣服对他来说还是小了些,可以感觉到温谦的肩膀好似被束缚住了一般。他的手负在身后,老老实实地来到谢誉身前站定,抽着鼻子闻了闻味道,开口道:“好香。”

谢誉抬眼看他,与温谦含笑的眼睛对视,他随之轻笑着低了头,端详着手里的玉兰糕,说道:“是啊,玉兰糕好香。你从哪里弄来的?”

“自然是从三千醉里弄来的。”温谦道,“你家的小哥儿哭丧着一张脸来找我,一见我就说他家大人生了大气了。我当是什么,吓得我还摔了一个盏,那可还是汝窑天青釉的呢。谢大人可得赔我。”

“......”谢誉甚至能想象到潘邵那副欲哭无泪绘声绘色的样子,又问道:“三千醉不是说限时限量?你那么容易就拿来了?”

温谦苦恼地回答:“怎么可能?我先是去找了元家那小子,没成想他那块玉兰糕已经被楚云尽一口吞了,给元归鸿气得骂了他好几句,结果楚云尽一听也生气了,两个人在国公府闹得那是一个鸡飞狗跳,最后相看两厌,一拍两散。然后我才去的三千醉,那厨子已经哼着歌要回家哄儿子了。我可是说了不少好话,威逼利诱才让他给我做了这两个。谁知道半夜还下了雨,我揣怀里一路跑来的呢。赶紧尝尝好不好吃?”

手里的玉兰糕似乎有了千斤重,谢誉觉得手臂都要麻掉了。他把油纸放在桌子上,往里推了推,才怔怔地看向温谦,目光显出匪夷所思:“你做这么多,就是为了这两块点心?”

温谦双臂撑在谢誉腰腹两侧,凝视谢誉的眼睛:“不是‘为了这两块点心’,是‘为了给你这两块点心’。不止是我,你家的小哥儿、你的那两位侍女,包括元归鸿、楚云尽,三千醉那厨子,都为了可以让你心情好些,或多或少的出了力。所以,忧明,笑一笑吧。”

第三十五章 弹劾

谢誉不解:“我不是一直在笑?”

“不一样。”温谦认真道,“你平日里笑得像哭。”

谢誉被逗笑了:“照你这么说,我平日里不得是丑的把别人都要吓死了。”

温谦专注地摇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我知道。”谢誉也同样认真回答他,不自觉地唇角上扬。

无月明,风又起。他说他孤独,就像六年前,火星燃尽十五京省。过往种种诗词歌赋里扣人心弦的跌宕起伏、水墨丹青上笔酣墨饱的壮丽浩荡都只是一场既定的庸俗戏曲,谢誉孑然一人地游离于物换星移之间,成了上天在岁月里的留白。却仍然有人愿意迁就他的斤斤计较,偏向他的道貌岸然。

风能吹走纸页,却吹不走蝴蝶,温谦的性格从不允许他顺从,所以在谢誉的眼中他才绚丽,让谢誉愿意相信他的喜怒哀乐,安定下心底对于转瞬即逝的恐惧。

温谦仍把他禁锢在身前,谢誉只要稍稍往前就可以与他严丝合缝地相拥。至此,暖阳不知疲倦地回荡在背光的山谷,万马奔腾过江河,独余下心神恍惚的自己。

谢誉微微仰头,陷入温谦眼底的静水流涌之中。他臣服于心之所向,开口询问:“温赋溢,接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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