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六子(49)
作者:金陵日出
衔山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不知道思绪飞到哪里去了。袭荣赶紧用手肘捣了捣她的胳膊,小声道:“平日说说就算了,当着大人的面你还不收敛...”
衔山不以为然,指着自己:“我怎么了?”
见谢誉不言,袭荣一时无语,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心境,艰难地对着谢誉为衔山开脱道:“扇骨打到手心确实挺疼的。”
“是吗。”谢誉皮笑肉不笑地说,“衔山,过来。”
袭荣心里莫名觉得风雨欲来,在衔山后面行了礼默默往往书房的木门靠近。衔山手里搅着手绢,到谢誉身边站定。
“手绢放这儿。”谢誉的指尖在桌上点了点,衔山把手绢叠好放了上去,转头看到袭荣窜出书房的背影。
“大人,袭荣...”衔山抬手指着门,谢誉“嗯”了一声,说:“手放下。”
衔山讪讪收回了手,谢誉挑眉:“伸出来。”
“啊?”衔山瞪圆了眼睛,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听话地把手心向上。
袭荣在门口没有走远,很快便听到书房内发出两声尖锐的爆鸣。
正午已过,京城被晒的风浪翻滚。谢誉在三千醉里等待了莫约半刻钟,柳若宜便来了。
“姑娘别来无恙。”谢誉问候道。
柳若宜坐下后摘下帏帽,毫不拖沓:“此番邀请大人面谈,确实是有了些新的发现。不知大人可否听说过一人,名为安东钰?”
谢誉思索几息,回答道:“有印象。今年科举的第三名,陛下钦点的探花。”
惜时给柳若宜倒了茶,柳若宜饮过后才说:“是了,就是他。这安东钰也是今日京城中的红人,近日我与白家小姐曾聊起过,此人着实有趣。”
“姑娘们的闺中蜜谈都论及此人,看来确实值得在意。”谢誉道,“姑娘对此人有何见解?”
柳若宜阐述:“这安东钰也是位才貌双全之人,据白家小姐所说,他的文章字字精妙,尤其擅长人文描写,颇有谢大人当初之风骨。且不说同为探花郎,连名字都有些许相似,所以就现在的京城来看,不少人都将他视为第二位谢大人呢。”
“这些谢某倒是未曾听说。”谢誉面上云淡风轻,“安东钰才华横溢,如此说实在是高看谢某了。”
“才华横溢是虚张声势。”柳若宜正色道,“此人过于嫉恶如仇,却又没有一套确切的行事标准,所以极其容易被引导。前段时间温将军被诬陷当众行刺卫将军时,安东钰也是弹劾温将军最多的人之一。”
谢誉面露沉思:“安东钰刚入仕,对朝堂之上的人际利弊关系还没能了解清楚也属正常,或许陛下也正是需要这种愿意张开嘴说话的人。”
“寒门学子没有家族可以依靠,被陛下重用在所难免。可凡事有利有弊,安东钰自南方小镇考来,虽然无百年基业威胁皇权,却也有可能过于仇视手握大权之人,从而形成新的朋党。京城过于繁华,也最容易让人迷失自我与本心。”柳若宜有些许厉色说,“安东钰与卫雍晟往来不少,他投身卫党之心昭然若揭,大人该早做防范。”
谢誉与她轻描淡写地笑笑,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一般:“姑娘此番推心置腹,谢某在此谢过。安东钰若是只顾眼前利益而立身于卫党,那便是他的谋略也就这样了。”
“同样出身寒门,榜眼郎便比他聪明多了。”柳若宜评价道,“罗胤超在科考之时高安东钰一名,虽然现在还在翰林院,却知道在这多事之秋远离是非。”
“此本次科考前三里,柳小姐似乎对罗胤超的评价颇高。”谢誉随口道,“罗胤超即使只是在翰林院任编修,也已经被霍翰林赞过多次。此人颇有头脑,不逊色于六部的任何一人。”
柳若宜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将话题扯回安东钰:“最近是有传言,安东钰似乎不满大人得陛下宠信,认为大人以色侍君,不屑于京城内将其与大人相比的美言,甚至醉酒后在花楼胡言上届科举必有内幕。”
“真是疯了,喝了点酒什么都敢说啊。”谢誉笑答,“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说科举内幕拉他人下水的同时,不觉得会把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仕途断送了吗?”
柳若宜赞同:“所以我才会觉得此人可用。安东钰若是才疏学浅倒也罢了,他对为官之道一窍不通,可见愚钝。白小姐略略几句话,安东钰已经将心中所知皆倾诉而出。”
谢誉问:“不知所诉为何?”
“自然是科举舞弊之事。”柳若宜面上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平静,“卫党势力树大根深,考生若是想贿赂考官从而得到试题也并非难事,卫家喜好奢华,哪有有钱不赚的道理?许是安东钰一路考上来在其中必然见过不少,新官上任三把火,急于有功与社稷,以为投身于卫党便做了飞黄腾达的美梦,实际上卫家现在如日中天,科举之事涉及到多方利益,牵扯到百年基业。他形单影只,如此与朝堂作对只会至自己于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