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殓(98)

作者:四维棱镜


燕北声见状立刻深入蒲炀脑中,可他的灵识已经送着生魂去了冥域,没能有任何发现。

而且他们手里那根该死的红线又冒了头。

燕北声在华光靠近的瞬间将他的脖颈扼住,猛地拉向自己,对他暴起的青筋视若无睹,语气还是很淡:“我再问一遍,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咳咳,”华光脸色通红,偏过头剧烈咳嗽几声,从喉咙缝里憋出几个字,“我看看咳咳——”

“砰”一声,燕北声松开手,把手里的人随手扔到地上:“去。”

华光摸着脖子缓了好一会儿,这才上前俯身看着浑身颤抖的蒲炀,可下一秒,他整个人都顿住了。

他看见了蒲炀的相印。

一个不大的水图腾,在额间时隐时现,闪烁着蓝色的光芒。

这说明他现在灵识极其不稳,甚至触及根基。

可是为什么?

可不过一点睡灵术,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如此,华光眉头紧皱,恍惚之间却听见了来自后方的坍塌声。

滚石裹挟着流水,像是从高山奔涌而来,给他当头一棒,让他眼前瞬间模糊起来。

在场的其他人也不遑多让,全部抱着头跪倒在地,只感觉血压急速上升,一阵头晕目眩后,四周山石巨荡,禽鸟哀鸣,霎那间便没有了意识。

一声鹤归,把他们所有人都带入了幻境。



一千年前。

九州版图从西为辽涂,辽涂靠原宗之祖,后为沈津,沈津居中,为平原,而平原再往东,长忻亭以外,有一个大国,叫海隅。

海隅26年,百姓和乐,国运昌盛。

故事的开始,止住很久以前,就是这一年。

“殿下,今日皇后娘娘又问起您,说是今年巫举兴办在即,希望此次殿下能留在宫中,同太子殿下一同前去。”

春日深园,海棠满地,尘降轻叩书房房门,小心翼翼道。

尘降十六,同里面的这位三皇子一般大小,照顾他的日常起居,性子活泼,平日里大呼小叫惯了的,这会儿却不敢冒进。

无他,最近他家殿下心情不好。

三殿下名蒲炀,无母,自出生就不受龙椅坐着的那位喜爱,连住的寝院也是最为冷清的偏院,这么多年爹不疼娘不爱的也过来了,按理来说,心情再不济也不会比以往数年再差。

更何况,这人压根也不在乎那些,他安安心心躲在偏院,闲来无事,就喜欢下棋,没人陪他,他就自己跟自己下,乐得逍遥自在。

可近些天来他不下棋了,也不覆笔练字了,天天把自己关在书房,不知在作甚,脾气也跟着大了,每当尘降嗓门一高,他们三殿下就打开窗户,顶着眼下一团乌青清冷冷地盯着他。

尘降害怕极了。

是以他话说完,便双手抚门,耳朵竖起,细听房内动静,半晌,无果,只得再抬手准备敲门。

手覆在门上的瞬间,门开了。

他家那一看就睡眠不足的殿下着一身雾色云袍,黑眼圈也挡不住的清俊出尘,问他:“离巫举尚有几日?”

海隅巫祝之风盛行,每年国巫观象,选一日为巫举,举国祭祀、求国运,也有庆祝之意。

这可是海隅一年一度的大日子。

可尘降也颇有些惊讶,以往每年的巫举,自家殿下可从未过不问不说,还时常缺席,今日不知何故,竟然问起这事来。

尘降匆忙应答:“回殿下,不及十日。”

“十日……”三殿下闻言蹙眉思忖片刻,后语出惊人,“本宫要出宫。”

“出宫?!”尘降被他想一出是一出的殿下吓得嗓子都劈叉了,觉得他行事实在太过随意。

请问古往今来,有哪家皇子胆敢随意出宫??再问,又有哪家皇子一年私自出宫好几次??

尘降不知,除开自家殿下,生平闻所未闻。

更何况,这还是在巫举前后,要是头顶上那位心血来潮,突然想看看自己这聊胜于无的三皇子,又该如何是好?

尘降苦口婆心,将其中弊害细细说与蒲炀听,盼着他能回心转意,自己也好保住头顶上那颗脑袋。

蒲炀听完了,沉吟片刻:“本宫知晓。”

尘降大喜:“不出宫了?”

蒲炀:“出。”

他垂眸,看着尘降一副怒急攻心的模样,笑了,如一卷清风,高山白雪,好看极了:“尘降,这么多年,他何时曾说过要见我?”

“你思虑周全固然算好,可它是否会发生……你我都心知肚明。”

翻译过来就是你别瞎操心。

也是,尘降心道他家殿下一年到头出去没有八次也有十次,哪次又被发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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