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殓(84)

作者:四维棱镜


等福禄寿再睁眼,旁边的蒲炀早就不见了。

蒲炀没来得及拿伞,冒雨跑进祠堂,看见屋子中央的人脚步一顿,下一秒,整个人冲了过去。

燕北声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端坐阖眼,看似一切正常,可蒲炀看见了他额上浮动闪现的火印。

相印乃使之根基,固体万安,一旦显形,要么是灵力暴涨,要么,是灵力垂危。

蒲炀不用脑子想都知道面前的人是哪一种。

“燕北声,”蒲炀抱住燕北声,晃动着他的肩膀,“醒醒。”

可燕北声依旧挺直了背脊,皱着眉很难受的模样,被蒲炀晃了两下,才堪堪睁眼,瞬间吐出一口血来。

蒲炀面上依旧镇定,可手劲大得几乎要拧断燕北声的肩膀,想抬手去擦掉燕北声嘴边的血,却抖了好几下都没有擦干净。

“没事,”燕北声握住他的手腕,还有心情朝他笑,“别怕。”

两人手上那根半灵索不知什么时候又现了形,正在黑暗中发出一种奇异的光芒,可两人谁也没来得及顾上它。

蒲炀一只手被攥着,另一只手还扶着燕北声,只能看着他:“你怎么样?”

“死不了,”燕北声咳嗽两声,但也没力气走回去,“先歇会儿。”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儿,燕北声莫名感觉有道灵力平稳地传到体内,逐渐平息了奔腾的躁动,有些意外地看了蒲炀一眼:“你渡灵给我了?”

蒲炀不解:“我连灵力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给你渡?”

“那是——”燕北声的话戛然而止,他摸到了一根线,牵连在两人的无名指上,被冷落许久的半灵索还在兢兢业业地发着光芒。

两人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们趁着雨停回了家,福禄寿把浑身是血的两人接进门,吓了一跳:“没事儿吧,碰到什么了这是?”

蒲炀把燕北声扶上楼:“烧点热水。”

福禄寿忙不迭应了。

“一天之内,你因为不同的伤口躺在了床上两次,”蒲炀站在床头,居高临下地盯着躺在床上的人,语气冷得像冰,质问他,“燕北声,你是不是不要命?”

燕北声审时度势,轻轻拉了一下红线,像是在低头:“要命。”

蒲炀冷嗤一声:“你最好是。”

“当然,”燕北声从善如流转移了话题,把红线往手指上绕了两圈,模样又恢复了以前的散漫,“想不到它还有这个用处。”

燕北声眼里带着点笑意,揶揄地看向蒲炀:“蒲老板,你说这算不算你救了我一次?”

蒲炀有点不怎么严重的洁癖,这会儿手指上还有燕北声的血迹,他没觉得脏,但觉得很碍眼,和白天看到地上的血迹一样。

看到燕北声被血迹浸湿了个领口碍眼,想到自己的手指也碍眼。

而眼前的人燕明明虚弱得不行,还要笑着安慰自己,蒲炀盯着燕北声毫无血色的嘴唇,和他蛮不在意的态度,心中无名火起,猛地俯下身,按过燕北声的肩膀,向来波澜不惊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怒气:

“算,今天我救了你,你的命就是我的,所以燕北声,你记住了,你要是再这么不要命……我不介意把命拿回来。”

蒲炀曾经也以同样的姿势质问过燕北声,想来时也命也,那时他对燕北声满是怀疑,恨不得剥开他虚假的外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现在却因为这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莫名火大,想着怎么会有人这么不要命。

蒲老板一贯面冷心热,明明心软得要死,嘴永远都是硬的。

他语气很差,燕北声却很受用,盯着那双琥珀一样的眼睛良久,蒲炀不耐烦地重复一遍:“听见了吗?”

“听见了,”燕北声的语气让蒲炀觉得有点奇怪,但他没想那么多,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准备起身,却在松手的瞬间被燕北声重新拽住,往下一拉。

蒲炀整个人都险些倒进燕北声怀里,一边火大一边还小心翼翼地摸了下他伤口:“动到伤口没?”

燕北声说“没”。

蒲炀这才放了心,正准备开口,燕北声却一抬手,把蒲炀按进怀里,这下真动到伤口了,可燕北声恍若未觉,目光在蒲炀看不到的地方褪去了原本的漫不经心,变得深沉而缠绵,很轻地俯到蒲炀耳侧,说了三句话。

窗外雨声轰鸣,那几句话明明说得小声,可蒲炀却觉得几乎盖住了窗外的瓢泼大雨,他听见燕北声开口,带着恶狠狠的意味:“有人八百年前骗我上了床,然后丢下我跑了,命都不要。”

“后来还得别人告诉我,说他死了,魂飞魄散,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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