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殓(69)

作者:四维棱镜


“我倒想看看是哪个倒霉蛋被你祸害了——”四娘豁然起身,刚迈出脚,就和抬头静静看着自己的蒲炀来了个对视。

再然后,四娘一条腿还没伸出去,整个人就呆愣在了原地。

燕始祖心安理得地喝了两口茶,跟个没事人一样:“土地爷呢?”

“土地爷……”四娘这才如梦初醒,一双手往衣侧揪了好几下,有些恍惚地指着后面,“那儿呢。”

蒲炀顺着她的手势看过去,只看到了沙发后露出的半截尾巴,其余都隐在后方看不清晰,但细细听的话,还能听到隐约的呼噜声。

看来泰大爷被绑架的日子也过得不错。

余光里一抹白闪过,蒲炀收回视线,面前多了只手。

四娘有些紧张地看着自己:“你好。”

蒲炀朝她点头:“你好,但我们一般不和别人握手。”

四娘这会儿脑子还是懵的,只看到蒲炀嘴角张张合合,过了一遍耳朵,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听到,倒是记得要自我介绍:“他们都叫我四娘,但我还有个名字,叫木荭青,你可以叫我阿青。”

蒲炀倏然望向她。

木荭青,提行使笔记上记载的四大域侯之一,木相隐青侯,传闻极其善咒,脱离刻板的白纸黑字,竟是这样一个活泼过头的姑娘。

木荭青看见他的眼神,有些惊喜:“你记得我?”

她用的是“记得”。

蒲炀眯缝了一下眼睛,却只是摇头:“略有耳闻。”

而且在自己的耳闻中,这位隐青侯应当也殒了才对,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木荭青看见蒲炀的反应,整个人都颓然下去,只能摇摇头:“也是,当年毕竟是我看着——”

后面的话在燕北声的一个眼神里沉默而止。

木荭青转而看向福禄寿,微挑了下眉:“这个小弟弟谁啊?你骗来的?”

燕北声没理她,默不作声观察了蒲炀一会儿,被这人一个眼刀剜过来,语气凉飕飕的:“眼珠子不要我可以帮你扣掉。”

还好,在能哄好的范围内。

燕北声无声地松了口气,转过头看向木荭青:“找我们干嘛?”

“谁找你们了?”木荭青翻了个白眼,“不是你们专门跑来找我的吗?”

“煞绝的黄鸢,劣质的纸人“方叙”,还大费周章劫走了土地爷……”燕北声缓慢开口,似笑非笑望了木荭青一眼,“我怕我要再不来,有的人会急得找上门。”

可出乎他意料的,木荭青听完后却紧紧皱起了眉:“你少栽赃我,什么鸢什么叙,做梦呢吧燕北声?”

燕北声拿起茶杯的手一顿,垂眸思索两秒,才道:“可黄鸢煞绝后留下了玉玺。”

这话一出口,听不懂的人以为他们在打哑谜,听懂的木荭青却脸色突变,难以置信道:“玉玺?”

四相为区分事务分属,通常会在自己的目标身上留下一个记号,水相是图腾纹身,土相是一个绳结,燕始祖不太勤快,一般懒散地留张符纸交差。

而木相隐青侯,通常留下的是一纸章印。

燕北声当时在黄鸢煞绝时捡到的,就是木荭青刻章印的玉玺。

一年四季,木荭青往来冥界和人间数次,这枚玉玺从未离身。

所以当时燕北声见到玉玺的瞬间,以为这暴脾气要么是殒了,要么……就该打着飞的过来抢东西了。

木荭青沉默良久,才说:“燕北声,我的玉玺早就没在我身上了。”

她目光难辨地和燕北声对视:“八百年前……就被他拿走了。”

他们没说“他”是谁,可根本就无需挑明,燕北声眼睫微动,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她口中的“他”是谁。

八百年过去,千年祭临近的日子,他耗费心机又把所有人骗到这个地方,究竟所图为何?

还是那个人又准备重演一场八百年前的悲剧?

正好,燕北声低垂着眼,不露声色地勾了下嘴角,他等着这天太久了,死人进阴司尚且要评判是非功德,赏罚论断,他们这些游离尘世的阴官想来也不能除外。

是非曲直,隔这么久,也该是时候算个清楚了。

“千年祭快到了,”木荭青抿着唇思考着,“我猜他后续还有动作,你们小心点。”

燕北声可有可无地应了声,看着态度平和,自顾自喝茶,当他们不存在一样的蒲炀,开口解释:“千年祭就是——”

“我知道,”蒲炀放下杯子,中指往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淡声道,“每一千年冥界所有在职官员会召开最盛大的会议,述职这段时间以来冥界所有事务的进展,重大事件以及人间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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