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殓(47)
作者:四维棱镜
蒲炀看着倒在地上,剧烈挣扎的煞物,冷声道:“先让它把福禄寿的灵识吐出来。”
燕南早有此意,拿着把短刀上前,和蒲炀连着的手松松垂落着,另一只手竟是直接掰开了蝎煞的嘴,煞物喉咙里发出焦躁的低吼,沉重的呼吸简直要喷到燕南脸上,下一秒,就见燕南像是烦了,抬手将刀加在煞物口腔,然后手利落地一转,活生生把它的下颚给掰断了。
一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只有蒲炀不知想到什么,冷冷笑了一声。
泰宁惊恐地看着燕南一顿操作猛如虎,听到蒲炀的笑声,心里默默为他点了根蜡。
这位爷要栽。
燕南液了两张符,一张归福禄寿,一张送进了蝎煞口腔,混乱的炸裂声响了一阵,凶煞无力地躺在地上,旁边的福禄寿却手指微动,重新有了鼻息。
“现在呢?把煞物带走?”
燕南转身走回来:“还得等一段时间,让它脱离蝎——”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他抬眼,看见指着他后方的泰宁,嘴张得很大,像是被放了慢动作,说时迟那时快,燕南只觉得无名指一阵剧痛,接着一道极大的外力拖着自己猛地一跃,耳边传来一阵凉风,“咚”的一声巨响,蒲炀燕南两人倒在了电视柜上,将木柜砸了个稀巴烂。
一根通体锃亮,泛着黑光的蝎尾深陷在离两人不过厘米远的地板里。
恍惚间地板巨震,蒲炀凝神望过去,那条蝎煞竟是将身体断成了两截向他们冲了过来!
他在瞬息之间液好一张符,食指血珠一渗,符纸就窜了出去,那半根断尾上的锁链灵活地盘绕向上,正当他准备拉过锁链时,一阵刺耳的戏腔猛然在耳边炸开。
蒲炀先是看见了熊熊烈火,然后火熄灭了,他就看见了浸染了整个山关的血,数不清的尸体层层叠叠铺在地上,盔甲遮不住流过的血水,暴雨滂沱将血水冲洗成了河流,一路蜿蜒,像是要漫过山崖。
他有些恍惚地看着自己的腰腹,一把长刀从前往后贯穿,血液争先溢出伤口,隐在玄衣中,可脚下是一片血红。
他在幻境中向来不受什么情绪影响,可在这一刻,他切切实实感受到了如山洪席卷的悲伤,野鹤高嗥着离开,暴雨倾盆,这是片死亡的泥沼。
在自己倒下的最后一眼,他似乎看见有人穿着血红的长衫,打一柄纸伞,在铺天盖地的雨声中信步走来。
就好像他这么走过很多年。
蒲炀在昏沉沉中睁眼,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单膝跪地,一只手死死捂住耳朵,他下意识地抬眼,便毫无防备地撞进了一双墨黑如夜的眼。
两人中间隔着一根半长不短的红线,像一种不怎么隐秘的牵连。
第二十一章
他转开眼,看向凶煞,却见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挣脱了锁链,断开的两半又重新聚合,蛰伏在墙角,半截蝎尾接在尾后,微微摇摆着,只待一击即中。
那是周国昭的方向。
蒲炀正准备将人拉过来,可燕南比他更快一步,几乎不过一秒,一场熊熊烈火以奔流之势筑起一堵高达数十米的火墙,将燕南和蝎煞牢牢圈在里面,而火焰烧过两人手中红线,如有实质般将其斩断,把蒲炀也隔在了外面。
来自烈火的灼浪带着高温,卷拾的火舌直直将众人击退数米远!
泰宁心疼地摸着自己被烧糊了的白胡子,还得空出一只手拉住周国昭,蒲炀则扶住福禄寿,平静地凝视着那堵横亘在众人眼前的火墙。
他敏感地察觉到燕南的心情非常不好,从睁开眼之后,是因为那个幻境吗?
自己看到了漫山遍野的血尸,他又看见了什么?
蝎煞偌大的身躯内如同千万只蚂蚁攀爬啃食,难以言说的痛感缓慢而长久地折磨着它的神经,面前的男人衬衫黑裤在明灭交叉的火焰中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件血色红袍,青丝如瀑,艳丽得过分的眉眼三分含笑,却激得它莫名打了个冷颤。
燕北声长指微动,风声像是有了方向,呼啸着将火焰掠过凶煞全身,坚不可摧的外壳烧焦爆裂,它在这深入脾脏的痛苦中听见燕北声没什么情绪的声音:
“她在哪儿?”
生不如死的蛊毒仍旧一刻不停地在折磨它,可它听见燕北声的声音,痛感好像被转化成了兴奋,哪怕全身皮肉绽开,它还是笑了,仰天长啸:“你也有今天。”
“燕始祖,久仰大名,我替四娘向你问声好。”
它的下巴整块被卸,说出口的话被裹挟在风声和火舌中隐隐绰绰听不清晰,可燕北声却好似听懂了,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她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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