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殓(144)
作者:四维棱镜
一滴晶莹的泪从眼眶滑落,悲伤在这一刻尽数涌来。
“你们瞧,我的半灵索亮了,”她说。
蒲炀不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是以只轻微地蹙了蹙眉,而另外两人听见“半灵索”三个字,神色却是唰地冷了下来。
那根红绳的另一头空空荡荡,这一头系着白芍的指结,像一种充满着不详与侵略意味的东西一样,在顷刻间让燕北声警铃大作。
他面无表情盯着白芍指间的一点红,没什么语气地开口:
“你的半灵索哪儿来的?”
白芍却半步不退让,目光直直看向燕北声,还是问他:
“二郎在何处?”
“二郎?”燕北声轻轻笑了一声,可眼中却无半分笑意,那双黑沉的眼凝着一层寒霜,是动怒的前兆,尽管他此刻的每一个字都依旧温和,堪称轻言细语,“我既不知你口中这二郎的相貌,又不知他姓甚名谁,你这般盘问我,我该去哪里找一个二郎出来呢?”
他说完这话,未等白芍开口,又轻轻“啊”了一声,偏头,目光落在众人身后的尸群上:
“或许你可以去那里看看。”
白芍转头,先是嗅到了令人作呕的腐烂之气,在看清那座尸体横陈,裸露的骨骼与肿胀的肢体混杂之物后整个人蓦地瞪大了眼睛,像是呆楞住了,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些什么。
而在这个间隙,燕北声骤然移动到白芍身后,猛地伸出手扼住白芍咽喉,引得狐狸从喉咙中呜咽一声,脸涨得通红。
他望向白芍的目光还是很平静,长指拢着那截脆弱的脖颈,慢条斯理地开口,问白芍:
“不过在找到你的二郎之前,你须得告诉我,这半灵索是何人给你的。”
“人人敬而远之的上古禁术,万千年来早该无人知晓才对,你不过一个道行百年的凶煞罢了,哪里得来的半灵索?”
白芍面颊因充血而胀得通红,闻言瞳仁微动,双手掰着燕北声的手不住挣扎着:
“放……放开我,我说,我说,咳咳咳——”
“咚”的一声响,白芍整个人被猛地扔在地上,趴到一边咳嗽半晌,才哑着嗓子开口,“这东西是我师父给的,他说有了半灵索,便能将我与二郎绑在一块,生死,咳咳,不离。”
蒲炀听见“师父”二字,眸光微动,开口问道:
“你师父是何人?”
“不能说,不能说,师父告与我切记不可向别人说起他的名字,”白芍听到蒲炀的话,立刻不住摇起头来,“若是说了,我与二郎就都完了,都完了……”
她瞧着像是极畏惧自己口中的“师父”,说着整个人都不自己发起抖来,燕北声同蒲炀无言地对视片刻,都未开口再说些什么。
可蒲炀心中却忍不住猜测,这师父又是送白芍药簿,又是半灵索,辽涂密林之中留下的那些阴官心骨,此刻在福宅死湖寻到的这上千死尸,他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他……究竟是谁?
眼下白芍的嘴是无法撬开了,三人看着白芍这副模样,只得打消了追问到底的念头,容她去找自己心心念念的二郎。
如山高的尸群,白芍跪坐在地,用手一具一具地将尸体挖出来。
“不是。”
“不是。”
“还是不是。”
……
每翻开一具,白芍便自言自语说上一回,心底念着二郎的姓名,希望下一秒便能找到他,却又害怕找到他。
可成百上千具死尸,又该找上多久?
这具依旧不是。
白芍将尸体扔在一旁,几乎受不住骂出声来,可下一秒,有一双冷白的手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停下来。
蒲炀淡淡地垂眼看她:
“我可以帮你。”
“姓名,籍贯,生辰,你记得哪个便说,我来试试。”
白芍不可置信地抬眼:
“你……”
她还记得蒲炀曾险些在自己手里丧了命,未曾想到蒲炀竟会开口帮她,顿了一下才继续道:
“你当真愿意帮我?”
蒲炀冷淡地点点头,只说:
“你太慢了。”
“陆云平,辽涂平封村人,年三十,生辰……”说到此处,白芍低头嗫嚅着道,“生辰不知。”
“连生辰都不知晓?”泰宁忍不住插了句话,“想来怕是不见得用情至深。”
“你怎知我非——”
“好了,”蒲炀开口打断他二人的争吵,神色颇有些严肃,问白芍,“你确定自己没说错?”
“那是自然!”
蒲炀听见白芍的话后眉头却皱得更紧了些:
“那便奇了怪了。”
“奇怪?哪里奇怪?”
蒲炀并未回答,只是在将庞大的尸群一一扫净,将白芍要找的那个人摘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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