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逐渐消失(7)
坐在府外的菱歌,听得见雨滴降落大地,也听到她哼着歌来,天雨可以隔断声音,却把那悠悠绵绵的声,传得好远。
最后一段,望见那高台女子巍巍颤颤,毒已蔓延到五脏六腑,犹如大厦将倾,却依旧坚持为人生完整落幕,她呢喃着下一句是什么来着,秋水含情的剪瞳看向的是眸寒噤冷的帝王
帝王半倚龙椅,漠不关心吻向怀中佳人,冷眼看那摇曳的戏子。
她停下来,正好看见坐在门旁不高的人儿。
“我好看么?”声音像蝴蝶扑翅的空盈,她又悠然想起这问题,侧身移伞,问那人,也不觉得唐突。
坐着的他盯着她好会儿,认真地说:“姑娘好看!”
心情忽飞上眉梢,这让她有点忘形,她撑着伞,继续前进,隐匿于雨幕,回忆起最后断断续续地那段。
“娇蛾怯忘.......誓华发,总角......化蝶.....梦.....成双!”
雨渐稀了,小雨怯怯似丝滑落。
她有意逛逛,但走得不久,在弄巷、在柳桥、在酒楼.......对了,在排着柳树的桥边还同个姑娘擦身而过,那柳姑娘很美,手中有一大枝牡丹花,伫立在那像在等人,曼妙纤巧的身姿,有些腼腆,垂鬟分肖髻的发型。
她看看这柳姑娘,柳姑娘回以抿嘴的友好。
暮雨歇,天青色,空中干净得像被擦干净的玻璃,她就收了伞,等小孩的欢语近了,她也漫步回了小苗儿那。
伞散成一地花瓣,她也变回原来模样。
然而到了热闹的傍晚,又耐不住,变作花瓣,又喧腾腾一晚,第二天睡得不知宵岁,显然是无意飞到酒坛上,浅尝又酩酊大醉了。无意在一间的空荡荡大院转了一圈,静悄悄地,看到其间有个房间点着烛火,哦,是那小孩,看起来是一人在翻书,没多想,一阵风又吹到了墙外。
“人间,逍遥啊!”她入眠树中,红着脸,晕兮兮地叹。
第10章
这几天她像是浑身集了跳蚤,不可耐地挣扎起来
“我可以去吧,可以去吧,又不会被发现吧!”她想,只要不被人发现,去人间逛逛也挺好。
好哇好哇,她自己特别赞同自己的想法,其实刚可以化形时,她是十分胆怯的,之后,不知不觉在不被人发现的前提下偶尔四处玩耍,此刻她也只有极少时间到人间逛..
.....极少时间!
两只秀鞋站在粗壮的枝干,这跳来那蹦去,左右来回窜,皮得不行。
可是,就这么逛又有什么意思?她几乎要走了个遍,嗯.....她盘坐起来,一只手戳着脸,思量,脑中闪过个人影.....那人见过她啊,而且.....而且那院子只有他一个人,反正.....是个小孩,身上那味儿不臭。
看看这人在干什么吧!那个哭鼻子的小孩。
她伸出食指点了点一只刚从眼前飞过的花瓣,打定主意。
“我走咯!很快回来!”她又化作花瓣飘去,但这次是直直奔向那院。
花瓣穿过熙攘人潮,自然地随风起降、盘旋翱翔,一阵风来,犹如大浪,将花瓣掀入那大阁院内,缓缓下沉,打个转,路过那刻着线的、些微斑驳的墙,她停在梅花瘦小的枝丫上,内心愁苦:好.....好像找不到路了。于是她莽撞地四处闯荡。
而那被称作小孩的菱歌在看书,敞着窗,微风吹过额前长长的纤丝,只有翻书声,四周幽静,偶有鸟鸣,这间房的设计正好清晨背光。
今日,倒是清闲。
无心一抬头,就发现两坨圆乎乎的丸子头,突然呈现的脸,吓了他一跳,而那乐呵呵、笑眯眯的眼,又让他不禁脱口“妖”,觉得不妥,酝酿回肠觉得不礼貌便再添了个“精”字。
这人模样不像各类经撰中的妖怪那般丑恶怪异,而更贴切妖美灵精,于是他改口成“妖精”一词
她倒是毫不在意着,连自己不该被人发现都忘了。
终于找到你这小孩了,hihi。
“你在干什么呢?”
“看书。”面对这明摆着的问题,他十分温和地回答,同时也讶异这位不知哪冒出来的姑娘,细看,有点眼熟,是昨日那位。
“看的什么。”继续发问,她双手搭在窗口,探头探脑。
“我也不懂.....”他似是有点苦恼。
真是奇怪,在认真看不懂的东西。她暗自嘟嘟嘴。
他道:“姑娘如何称呼?”
这真是个大问题.......想了想,回忆起那人念的诗句。
“樱.....花?”她是只记得这两个发音。
然后开心地想,没错,她就叫樱花,她喜上眉梢。
“樱花樱花樱花。”她反复惦念这两个字,深怕记不牢,我有名字了呢。
因为一直她都不被人发觉,所以她一直都不需要性命和称谓——而且那五花八门的称呼她都瞧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