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词(2)

作者:山栀子


“大人!”

那人只来得及看她这样一眼,甚至没有看清她的脸,他立时转过头大唤一声,哪知下一瞬,一片银叶飞来,刺中他的后颈。

几人回过头,只见那同伴捂着后颈倒下去,“噌”的一声,倚靠在窗台上的女子已迅速抽出腰间的刀,足尖借力,一跃而来。

寒光闪烁,几人提剑扑上去,却不料紫衣人的刀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快,刀剑相接不过两三招,昏暗的室内只听她腰链上的银叶发出清脆的声响,形如柳叶的刀刃一一割破他们的喉管,血雾弥散。

制住花小姐的男人见此,他瞳孔一缩,立时松了她的头发,一个腾跃,朝那紫衣人举剑杀去。

剑锋横擦紫衣人侧脸,却被她极从容地躲开,她反过身,刀背抵住男人的剑身,挡开他的攻势,又一脚重踢在男人的膝盖。

男人吃痛一声,一膝弯下去,却仍发了狠地提剑朝她刺去。

紫衣人立时借力翻身,握住时机,刀柄迅速重击男人的太阳穴,他手中剑刃一刹失了准头,身形一个踉跄,被紫衣人踢倒在地。

银叶簌簌轻响,男人还不及挣扎起身,白刃倏尔刺穿他的后背。

室内忽然变得很安静。

安静到窗外的风声雨声显得越发杂乱。

床上的花小姐满头满身都是冷汗,她呆呆地看着那道身影踩着已经没了声息的死尸的后背抽出来那柄刀。

形如柳叶,寸寸寒光。

殷红的鲜血顺着刀锋往下淌。

“惊蛰。”

紫衣人开口,是一道清越的女声。

窗外将熄未熄的一盏灯笼被人摘下,花小姐立刻望去,只见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少年提灯翻身进来。

那灯影随着少年的步履渐尽,沈小姐借着这光看见紫衣人转过身来,细长弯眉,苍白的面颊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乌发挽髻,点缀银叶流苏。

她后知后觉,“你……便是细柳?”

“花小姐,她不像吗?”名唤惊蛰的少年进来后,便将灯笼放在地上,随后便在那些死尸身上搜来搜去。

花小姐一手撑在床沿,小心地看着那紫衣人将刀上的血迹在死尸身上擦拭干净,“我……我只是没想到,细柳是个女子。”

还是如此年轻的一个女子。

她的年纪看起来约莫十七八岁,可细柳刀之名,已在四海流传之久。

“谁说细柳一定是男人?”

惊蛰说着,又古怪地笑了一声,“不过,是男是女本也没有那么重要,她手中握着细柳刀,你还怕她护不住你的性命?”

细柳并不说话,刀锋从近前死尸的衣襟里挑出一枚腰牌,其上赫然是“知鉴司”三字。

花小姐乍一看清这三字,脸色一刹更为惨白,她踉跄地从床上赤足下来,跪倒在紫衣女子的面前,“细柳先生,请您护我上京!”

细柳终于擦干净了刀,她收刀入鞘,才淡声开口,“你怕我被知鉴司这三字吓退。”

知鉴司,受命于天子,巡查缉捕,拱卫京畿。

若说东厂因掌印太监曹凤声备受天子宠信而如日中天,那么如今唯一可与东厂分庭抗礼的,便是知鉴司。

“谁不怕得罪了他们那些豺狼似的人?”花小姐眼泪涟涟,“可细柳先生,我父亲才将将被人害死,我在南州又举目无亲,我除了入宫,已无他路可走。”

“你不知知鉴司的人为何杀你?”

细柳盯住她。

“不知。”

花小姐摇头,“他们一来,便问我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玉蟾。”

花小姐仰起脸,“细柳先生,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玉蟾,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要害我,我求求您,若您还愿护我上京,我愿将我所有的积蓄奉上。”

她满脸的凄楚,跪在血泊里,近乎哀求。

起初细柳并不说话,她只用一双眼平静地凝视着这位花小姐的面容,半晌才道:“一言为定。”

“细柳。”

惊蛰在死尸身上搜刮干净了钱财,听见细柳答应,他便诧异地抬头,拧眉喊了声。

细柳没搭理他,只擦了一把脸,对花小姐道,“此地不宜久留,你尽快收拾。”

花小姐吸吸鼻子,点了点头,她见细柳四下张望了一番,随即绕开她,朝床尾的角落走去,只一俯身,再转过来时,怀中已抱了一只狸花猫。

几日前,花小姐辗转找到细柳住处时,除了那名唤做惊蛰的少年外,她只见这猫,却未见细柳其人。

到今夜,她才真正的见细柳真容。

楼上死了几个人,倒也没在这间客栈里闹出多大动静,此时未近寅时,正是众人安睡的时候,客栈的伙计哈欠连天,端上了一碗煮好的熟肉,一碗汤色鲜亮的阳春面,便赶紧到柜台后面去打瞌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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