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劫+番外(148)

作者:鸾水玉


阳安语气幽幽地叹惋:“放着好好的富贵生活不过,非要同后院女子一般争风吃醋,说到底是内心贪欲滋生,终归我之过失,管教不严方才起了乱七八糟的幺蛾子。”

耳边仿佛又传来地牢内鞭子抽笞进肉里的声音,夹杂漫天漫地的哭嚎。平素保养得宜的身躯布满血糊糊鞭痕,人如一朵萎靡的花蔫蔫耷拉着脑袋,拎起地上一大桶盐水,专挑身上的伤患最多处泼去。

刹那间俊脸皱拧成团,口中痛苦哀嚎不绝,孱弱的呼救回荡在空落落的地牢里。

虽则可怜,但俗话讲的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四个贯是养尊处优的郎君,莫名被冠上偷盗珍宝重罪,来不及辩驳两句便叫人给拖进地牢内扒掉华裳,任凭他们如何哭求。

那名曾给予了万千疼宠的郡主始终面容寡淡,纤纤玉手最后更是亲自执起皮鞭把四人轮番抽笞。

“今日但凡在莳花坞当值的一众奴仆,皆已被我打发到偏远乡下的庄子上当差。”

美其名曰说到庄子上当差,却是对奴仆们的惩戒,寻个好听借口永永远远把人困在一处监视看管,倘若察觉哪个人敢动歪心思,约莫下场不是被灌哑药就是‘病死’。

聆听着阳安对府内人的一一安排,楚黛表情平淡,未发一言,及至最后一句话时,斟茶的手臂微顿了一顿,零星茶水迸溅到玉簟表面,进而渗透洇染了一抹黄褐色,拿着丝帕揩了揩。

“元三郎想求见我一面。”

楚黛像是若有所思般低喃:“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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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善与恶

长久摒弃阳光不见天日的地牢森冷刺骨,人进入牢内身上寒凛不已,铺天盖地的潮气混杂一股霉味并臭味令人作呕。

两侧粗砺石墙上悬着光芒幽微的灯烛,烛火投射在石砖上映出黯淡光影,脚下青石板路并墙隅生长出大片的苍绿青苔,每跨出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偶尔还要提防突然溜过的老鼠,愈往里行愈能闻得到浓重血腥气。

楚黛皱眉瞥向一侧牢房内整齐摆放着的四具罩了白布的尸体,血犹自‘嘀嘀嗒嗒’落不停,以致地面坑洼处积了许多血水。

继续行走片刻,至一间早有奴仆等候的牢房前,看人躬身打开牢门,她兀自踏进一方从未接触过的幽暗湿冷环境。

常年不见天日的牢中萦绕着刺鼻难闻的气味,借微弱烛光能看清靠墙角搁了只发霉水桶,里面的水不知是放置多久,密密麻麻飘浮一层蚊虫的尸体,边隅则零零散散搁着些枯黄稻草。

身穿单衣的元弼安静坐在稻草堆上阖目养神,清隽脸庞挂着几许孱弱苍白,跟前放了奴仆送来的两块蒸饼并一碟子青菜,却不曾动过半分。

倒是让灰不溜秋的瘦老鼠逮住机会,颠颠儿叼起比自个儿身形还大的蒸饼往洞里拖,见着有人来也不畏惧,不躲不避立在那处,绿豆大小的眼睛滴溜溜转。

孰料,一个不留神间身后便有道劲风裹挟股狠劲儿强势压来,‘噗嗤’一声血肉和骨骼压成碎沫的声响尤为清晰,可怜连一口蒸饼都未吃上的瘦老鼠,惨死于一只鞋下。

细观元弼的手和脚均缚以沉重镣铐,他本人用鞋底毫不犹豫地拍死瘦老鼠后,探手捏起迸溅上肮脏污血的瘪蒸饼丢进水桶里,一气呵成做完整件事之后,抬首觑见锦裙华裳的少女,目中光芒一亮,唇角勾出清浅的笑容。

“只要是郡主所至之处,便算再污浊肮脏的地方,刹那间也会变得锦绣满堂,荣光熠熠。”

他说着,归拢出一块干净地,抱起一大捆稻草细致铺整好,垫上一件薄衣,镣铐与铁链发出沉闷地撞击声,让人听进耳朵里总归有些不舒服。

挽了挽纤尘不染的帔帛,楚黛睥睨他殷勤的举动,容色淡淡,“且说罢,我的耐心有限。”

叠拢稻草的动作终是一顿,元弼身躯僵了僵,眸中光芒一黯,缓缓转过身,张口问出了一个他一直以来都想知晓答案的问题。

“假如某托生于某个门阀士族之家,以弱冠之年自食其力不靠家族荫庇,摘取状元名获圣人赏识封官,一身清清白白不曾染血腥,届时求娶镇国公嫡女,她可会欢欢喜喜的许嫁?”

他并不追问为何会出现两个临江郡主,也不讲求情饶恕之语,仍旧执迷不悟着追问一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

这是内心缠绕多年的执念,根深蒂固滋养成挥之不去的心魔,生死攸关皆可抛之度外。

“不会,纵你成为朝堂上那只手遮天翻搅风云的权臣,我都不会为之动心。”

回答干脆利落,彻底掐灭对方心底微末的希冀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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