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淡师兄被毒蛇咬了之后+番外(44)

作者:野春渡


彼时沈今潮的双目通红,面上是有如野兽般狰狞的神色,他拎着剑上前,颇有要置江邃于死地的意思。

路见秋捂着双眼,不敢再看。

师兄曾告诉他,不是自己动的手,他撒谎了。他一时不知该悲哀还是恼怒,愣在了原地。

沈今潮会走到这一步,何尝与他无关呢?

他从前怎么会以为,师兄一点都不喜欢他?

他简直太愚蠢了。

这之后,路见秋见到了许多:

例如在他与江邃一同练功时,师兄是如何嫉妒痛苦的;

又例如在他失踪时,师兄是如何不眠不休寻他踪影的;

再例如,在影妖左右他的念想时,师兄是如何痛苦困顿的……

在沈今潮失去他的所有消息、独自忍受所有痛苦时,他却与江邃在梨花镇过着恩爱道侣的生活。

更糟糕的是,当他联想到此间种种,他心中有可怜、有痛苦、有心疼,还有羞愧,却唯独没有后悔。

江邃下了一招险棋,但他挑了个十分正确的时机,路见秋是真的一点都不爱师兄了。

沈今潮算计了一辈子,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与江邃并无不同,沈今潮也是个疯狂的赌徒,倘若他明白自己毫无胜算以后,路见秋不敢想象他会做出什么样可怕的事。

天色渐亮,路见秋倏忽睁开了眼,捂着胸口不住喘气。

他这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他将手腕看了又看,是因为这红绳吗?

他好像用一梦,窥见了沈今潮悲哀而可笑的半生。

清浅的脚步声响起,纱幔撩开,露出沈今潮那张白皙温润的脸。

这张脸与幽山秘境深夜里的面庞渐渐重合,让路见秋不由打了个寒颤。

他两步走上前来,温声问道:“今日早些起身,同我到桃林练功。”

路见秋呆呆地瞧着他,眼眶一酸,便落下泪来。沈今潮便掏出沾染着淡淡桃花香的手帕,帮他擦了擦脸,语气严肃了两分:“就算是哭了,也还是要练功的。”

他不由栽进师兄的怀中,细声哭了起来。

师兄的手一顿,便轻轻落到他的后背,熟练地拍了拍。

“这是发生何事了?”

路见秋只是摇着头,并不说话。

哭了好一阵子,他才渐渐止住了眼泪,再抬头看去,沈今潮像是想通了什么,神色冷了下来:

“你此番落泪,是因为见不到江邃么?”

第37章

路见秋缓缓摇摇头,一遍遍道:“对不住,师兄……我该早些明白的。”

他的视线落到沈今潮的脸上,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他陌生了两分。

师兄是只狐妖,还被不怀好意的影妖附身了,这般下去,路见秋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令他难以想象的事。

他一定要救师兄。

至于怎么救,他尚未没想好。总之,绝对不能再让师兄一个人待着。

他今日没再推脱,暂且把江邃抛之脑后,跟着沈今潮到了桃林练功。

路见秋练功练得不甚认真,不时抽点意识去观察一旁的师兄,每每发现,师兄总会回头温声问他:“有何不解么?”

一连观察了几日,他也没发现沈今潮有任何不妥之处,直至某日,江邃出现了。

江邃自知做了错事,这段时日只敢远远瞧着他,那蛇毒也已褪却,他找不到任何接近路见秋的理由。

江邃一出现,沈今潮的面色便不太好看,路见秋也还记着秘药的事,不想与江邃多加交流,因此三人僵持不定。

江邃远远地站着,静静地看着这头,倘若路见秋与沈今潮亲昵了一些,他的神情便会多几分隐忍,仿佛下一秒便要冲上来与师兄打斗一顿。

路见秋忍受不了这尴尬的氛围,只好道:“师兄,我有些累了,今日可否早些回去歇息?”

沈今潮瞥了江邃一眼,点点头:“好,我送你回去。”

经历了那尴尬的两个月,路见秋能与师兄谈论的话题少了许多,生怕提到些不该提的,会踩了线。

沈今潮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所想,意味不明道:“从前师弟总是有许多事跟我说的。”

路见秋张口想辩解,又被他淡淡打断了:“前几日的那箱小玩意可收到了?师弟喜不喜欢?”

“喜欢的。”其实那箱东西他也就随便翻了翻,还没来得及细看。

“嗯。”

沈今潮也应了一声,不说话了。

路见秋不必回过头,便知道江邃也跟了过来,他那如有实质的视线很难不让人察觉。

分明他还没有道侣,此番却有种同时背叛了两人的感觉,为此烦闷不已。

路见秋迅速与师兄道别,紧紧关上了房门。

沈今潮还在门外站着,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看到此番场景,你定然很得意吧?江邃。”

江邃现身,在他身旁站着,不发一语。

沈今潮伸手,忽地将他腰间耀武扬威挂着的白玉佩扯了下来,他连忙去抢,却被沈今潮旋身避开了。

“还给我。”

“还?是你的东西,才叫还。请问,这玉佩是你的么?”

“还给我。”

江邃脸色煞白,飞身去夺,但又唯恐沈今潮把玉佩捏碎,因而只是近身去抢,不敢动真格。

沈今潮有意避开路见秋,于是把江邃引到了桃林处。

“想要这块玉佩?”他高高举起左手,作势要把白玉佩往地下摔,“我哪怕毁了也不给你。”

江邃双目通红,狼狈地扑上前接着,但沈今潮不过是虚晃一枪,他眼见着对方一瞬之间将手里的玉佩捏为齑粉。

他维持着双膝跪地,双手高举着作接捧的动作,眼睛一转,望向微微噙笑的沈今潮。

下一刻,他爬起身,右手一张一握,本命剑便飞进了他手中。他毫不犹豫,使剑横劈而上,径直冲向沈今潮。

从沈今潮身上,他也学会了些许不择手段,他道:“沈今潮,你不想知晓么?我与路见秋,在梨花镇的日日夜夜,都在做些什么。”

闻言,沈今潮的面色也变了。他躲避的动作一转,也举剑迎了上去。

“不过是些腌臜小事,偷窃来的,不听也无妨。”

“我们挽着手游街,一齐放河灯,共拜天地,白头相许。在旁人眼中,我们是般配至极的一对道侣。如今,你才是那个窃贼。”

他说一句,沈今潮的脸色便白上一分,说到最后,他怒急攻心,喉头一腥,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他腿一软,便单膝跪倒在地,神色凄狂。

“江邃,你夺走了我许多的东西,那些我都可以不与你争抢。可你为何,为何偏偏连路见秋也要抢走?”

江邃的剑尖直指着他,淡淡道:“成王败寇,不外乎如此。况且,是你,先要置我于死地。”

他低垂着脑袋,禁不住癫狂地大笑起来。

“没错,你说得一点都没错。‘成王败寇’,‘成王败寇’。早在幽山,我便该不顾一切杀死你的。”

他缓缓抬起头,江邃便眼见着他方才还正常的身形,很快像吹糖人似的鼓胀起来,眼白也渐渐泛红。

等他回过神来,沈今潮已经完全成了一只妖狐的模样,足足有两人高,朝着他不住呲牙。

“只有你死了,一切才能回到原点,江邃。”

—·—

路见秋给自己施了个净身术,便躺倒在榻上酝酿着睡意,但不知道为何,今日他实在是心神不宁,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手上的红绳也像脉搏似的,鼓动个不停,不多时,还泛起火舌燎滚的灼烧感。

他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便迅速起身,往沈今潮的卧房跑。

但卧房中空荡荡的,师兄根本没回去。

他暗自恼恨这无用的红绳。走到半道,他便遇上了拎着酒找他小酌的纪芜,连忙拉住他问:

“二师兄,你可曾见着师兄?”

“师兄?约莫在卧房中修习功法吧,能去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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