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淡师兄被毒蛇咬了之后+番外(32)
作者:野春渡
虽说同为苍蘅派双璧,但沈今潮的地位可比江邃低了不止一星半点,修仙界中的人可是比谁都要重视门第的存在。
大师兄平日里总挑最苦最累的活,出最少的风头,遇到危险也总是第一个挺身而出,落到如此境地,让他忿忿不平。
沈今潮偏了下脑袋,披散的墨发便纷纷飘落,遮盖了他的侧脸,也遮盖住了他面上的神情。
“我只想知晓小师弟此时的下落,可还安全,又是谁人陪在他身边?”
“我都听到了,江邃同袖匀尊上做的约定。江邃问袖匀尊上要了一种古怪的秘药,还提出要带小师弟离开苍蘅派一段时日。
“袖匀尊上看着很是恼怒,但最终却没拒绝他,只说要江邃从此以后对她言听计从,还要去什么万蛇窟——”
说到此处,纪芜停顿了一番,打了个寒颤:“这万蛇窟,我找三师妹问过,她只说,那是个凶险可怕的地方,是苗疆人用来熬傀儡的。”
万蛇窟。
沈今潮也只是对这凶险的地方有所耳闻,但他知晓,江邃的父亲便曾经把他推进万蛇窟,如此熬了几年。
这对江邃而言,一定是个可怕至极的地方。
但江邃居然同意了,这说明,他对袖匀尊上提出的,一定是个于他而言无比有诱惑力的请求。
这个请求能是什么呢?
不外乎便是小师弟,江邃对路见秋的执着,比起他来只多不少。
一个在荒漠中行走多日的旅人,只要看到点赶路,自然是要死死抓住的。
思及此,沈今潮道:“二师弟,我忽然有些头晕,能否让我一个人独处一会儿?”
“自然。我就守在门外,倘若有何要事,大师兄大声唤我便好。”
“多谢二师弟。”
纪芜一步三回头地推门走了出去,沈今潮的神色却愈发冷却下来,那假作的笑面也彻底卸了下来。
他恨不得用世间最肮脏、最恶毒的语言咒骂、诅咒江邃,与此同时,他也怕江邃使出什么下作的招式,连他仅有的路见秋也要抢走。
他低头看着手心的传讯玉牌。
往日里,只要是见不着他的日子,路见秋便会忍不住时时给他传讯,有时是见了一只麻雀,有时是窗棂上的那盆花开了,有时是自己又学会了什么新的招式……
有时连这点鸡毛蒜皮的事情也没发生,路见秋便会用他那道听起来有些甜腻的嗓音悄声问他:
“大师兄,你何时能够回来?”
也许连路见秋自己也未曾注意过,沈今潮往往回复的都只有这句话,因为这是他听过的所有从小师弟口中冒出来的甜言蜜语里,最为喜爱的一句。
他总是幻想着,哪日他与小师弟结为道侣,待他外出归来,小师弟一定也会这般说。
旁的话沈今潮也想回答,但他总是怕,倘若说得多了,路见秋是否会腻了、烦了。于是他只听着,在心中默默回答,继续扮演他的高岭之花、不染凡尘的大师兄。
路见秋本就是云端之人,他是不会愿意低头看着脚下的黄土的,但他总会仰望,仰望头顶的那轮明月。
沈今潮想做的,便是那轮明月。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手帕,那手帕看着有些时日了,却干净整洁,被保护得不错,帕脚上纹的“路”字样也还很清晰。
他埋在手帕间,深深嗅了一口,低声闷笑:
“路见秋,早知如此,当初我就该与你一同死在幽山。”
他原以为自己能够对抗命运,却忽略了他根本连一个小小的门派桎梏也挣脱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路见秋离他而去。
近日他不适的感觉愈发严重,有时甚至还会忘却自己方才做了什么,手中沾了水、油,有时甚至还有——血。
他也许是真的生了病。
第27章
沈今潮头痛欲裂,兀自闭眼缓解了一会儿,强忍下那股强烈的绞痛,以一种依恋的姿态,将手帕紧贴在作痛的心脏前。
他感觉好受了几分,才起身洗漱了一番,换了一件干净的袍服,转瞬又成了那位从容不迫的大师兄。
纪芜原本依靠着墙面,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见大师兄走出,连忙晃了晃脑袋,上前问:“大师兄,你身体还没好全,怎么出来了?”
“前几日山下的一个小镇发生了些怪事,师尊命我去处理一下,我枯躺了两日,不能再推迟了。”
纪芜本想劝他留下,但他这么一说,再劝他便像是要让他见死不救,便只好退而求其次:“我陪你一起去。”
这苍蘅派,什么甜头都没让他大师兄尝到,苦倒是半点没少吃。
“那小镇很是凶险。”他的脸上浮起几分安抚,短短的一句话,却让纪芜的心凉透了。
“早知如此,我当初应该费些心思学习剑术和法术的。”
大师兄还是温温和和的:“现在开始也尚且来得及。”
然而一转身,离二师弟远去后,他的脸便一下子冷却下来,阴沉得可怕。
他如今自然没有什么心思捉什么妖兽,只想着把路见秋找出来,此番做什么都好,哪怕是一起赴死也不错。
“殉情”也是一个挺动听的词语。
若是让他笑着看路见秋改投江邃的怀抱,他一定会发疯的。
他正走到后山的桃林处,站着枯看了一会儿。平日里这个时候,他应当与小师弟修习法术,不远处那棵桃花树下,是路见秋常躲懒小憩的地方。
想到此处,他垂首笑了一下,小师弟又不是死了,他何必在此怀念许多。东西被人抢走,夺回来就是了。
“沈今潮,看样子你在幽山遇到的事情可不少。”褚簌清冷中夹杂着讥讽的嗓音响起,她啧啧两声,“看看你这如同丧家之犬的样子。”
她手里挎着个小篮子,正采集着树上的虫豸,想必又是为了炼些什么古怪的药。
“与你无关。”
褚簌与旁人不同,她是个能把他看得一清二楚的聪明人,从见他第一眼起,就知道他是个如何低劣的货色,因此从不与他深交。
先前那几年沈今潮还试图与她打好关系,但她始终不为所动,且半点不掩饰对他的不屑。
实话说,与她这种聪明人打交道偶尔也让沈今潮感觉有几分疲惫,久而久之,两人便只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褚簌轻微颔首,道:“的确与我无关,但我还是想问你一句,你可见过昨夜那只跑出来的白狐?”
“什么白狐?”沈今潮皱起了眉,猜不出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哦,看来你尚不知晓。这影妖,可真是个古怪的东西。”
褚簌低吟了一句,他没听清,但也没打算多问。
“倘若没有旁的事,我便先行告辞了。”
他抬步要走远,褚簌的嗓音顺着微风灌进了他的耳朵里:“放心,哪怕我对你再不喜,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去的。”
哪怕是为了那个愚蠢的小师弟,她也不会这么做。
沈今潮的脚步一顿,没回头,迅速离开了。
路见秋能去哪里?
他又去江邃卧房处转了一圈,但师兄弟说,江邃已经离开了三日余,他们都不知晓他的下落。
沈今潮自然知道问不出什么,便只好下山碰碰运气。他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此处和路见秋隐隐有红绳的牵扯,只是相隔太远,他感应不出对方的位置。
他在山下逛了一圈又一圈,只是没有任何消息——
这是早应该想到的,因为天道从来不曾垂怜于他。
—·—
梨花镇是一个十分热情纯朴的镇子,热情到哪怕是路见秋也有些许吃不消。
兴许是近日里镇子一片祥和,再加上镇民实在闲适,无事可干,得知他与江邃尚未举办过道侣大典后,便张罗着要给他们办一场轰轰烈烈的人界婚礼。
虽说他还是十分想见识一番梨花镇的婚事典礼,但他还是很奇怪:“江邃,你为何没跟我举行道侣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