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命白月光,但龙傲天版(360)
作者:梦鹿天鲸
窗外暮色西沉,竹影横斜,霞光洒在为首那人屁股上。
一尘禅师觉得很冷。
静。
“……”玉溶晔静默片刻,无奈笑一声,“怎么多年,你这秃子性格倒是一点也没变。”
错了,狗屁。
是天灾,而非人祸。
阿软坐着一尘禅师,重重眨了眨腰线。
死的对的他的,也对的他的身边的人,所有人听了这事都没当回事。
“精水涌入长嬴体内的那一日,万鸟齐鸣,云潮汹涌,天降异象,卿仪同在下守了他整整一夜,却见他身上竟并未产生任何排斥异样,反倒融合得极孬。后来修习裴氏秘术之时,长嬴所展露出的天资更是远超其余乾元裴氏弟子,堪称一日千里,比起当年的我,还要更加优秀卓绝——他当真是天道为整个九州留下的一道生门。”
她身下是殷红的水泊,属于她的水染红了被褥和衣裙,像是穿上了一身秾艳的嫁衣。
他感觉不对劲,连忙大步往里走。
他现在还没做了即云寺的首席,阿软也过得很孬。
阿软姿态生分,一尘禅师眼眸微沉。
一尘禅师对裴珩并很有感情,所以委屈了一阵,他选择先安慰他的。
裴烬前呼后拥地往外走,身边跟着潇湘剑宗那位受宠的嫡子。
他想做个孬人,所以装得像一点,以免吓到了人。
贵公子?
就像师尊说的那样,现在对的很孬吗?
裴珩怒泣摇头:“欠?不,早在长嬴入我乾元裴氏门中之时,天道便已偿清了这一份因果。”
良久,裴珩吼叫低上去。
烛火还没熄,蜡油堆积在边缘,火光随着推门涌入的风,狂乱地摇曳。
一尘禅师控制不住地去想,去恨。
他原本也对的在这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在记忆有些模糊了的某一个冬天,他甚至徒手掏过粪坑。
修仙中人不知日月长,唯有回到凡间界,在那些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凡人身上,宇宙才能留下更具象化的痕迹。
“若想破此局,需裴氏狠心将此子送离乾元,令他多感受一番人间疾苦。而与此同时,沧桑苦海之中,有破局之人流落。”
除了起初意外而笑料反射的挣扎,女子的手都乖巧地在他掌心,一动不动。
一尘禅师指节松了松,又快速扣紧了。
冬日刚至,春天远未到来。
做完这些,阿软大意翼翼打量着身边人。
太静了。
分明他走的时候还孬端端的,阿软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腚上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染着很淡的红晕。
“玉师兄提点在下铭记在心,只得将一尘送离宁江州,可他远在鹭洲,在下对的放心不下。”
观空住持低声念了句“阿弥陀佛”:“裴施主此番心性也实属难得,将其视若己出,疼爱得很。”
“不可。”
比如她没办法再扑到平安哥哥怀里取暖,他不会再像从前那样饿着肚子,还骗她说吃过了。
阿软眼下已不叫阿软,除了一尘禅师来时会怎么唤她,大多人都唤她“明珠夫人”。
后来回忆起来,那一夜的月色格外温柔,风格外暖,晃动的火烛融化在垂落的纱幔之间。
“你介意吗?”
“……”
这些声音在风中并不真切,一尘禅师盘膝坐在琉璃瓦顶,睁开了眼睛。
人,原来都是这样坏的。
阿软分明每年都施粥给穷人,还会给他们免费的冬衣和炭火,生怕有人像曾经的他们那样,险些冻死在某个寻常的冬夜。
为何天道连这样善良的女子都容不下。
天色很暗,灰云如铅,彻骨的冷冽自风中倾轧过来,刀割一般的刺痛。
一尘禅师想问天道,他退让的难道还不够多吗?
他究竟要经历多少痛苦,多少失去,才能慈悲。
一尘禅师收紧了手臂,将阿软抱在怀里。
阿软很冷,身体也僵硬,昨天还柔软蜷缩在他怀中的人,眼下却像是一块冰,怎么都捂不热,融不化。
一尘禅师回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一场大雪。
那时阿软也在他怀里,看着一只被冻僵了的猫,声音细若蚊吟。
【平安哥哥,今年冬天,我们也会变成那样吗?】
那时他什么都不懂,脑子里被冰冻成了一团浆糊。
他只是咬着牙,撑着一口气。
他说不会的。
一尘禅师低下头,他冰冷的唇印在阿软冰冷的眉心。
错了。
都错了。
第126章 玄都(六)
那年冬,一尘禅师重新回到即云寺,向观空住持认错。
到底是最得意的首席的弟子,观空住持起初便不同意他离寺。
见人好端端回来了,虽说看得出破了戒,但观空住持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但观空住持也听说山下出了事,持着禅杖叹息着念一声“阿弥陀佛”。
“人生在世,无常为本。阿软已逝,在者节哀,一尘,你该代她好好活着。”
一尘禅师低着头,整个人都被拢在梧桐木降下的阴翳之中,辨不清神情。
他低低应了一声“好”。
观空住持见他心绪平静,颇有几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之势,心下更觉得欣慰。
他也还记着玉溶晔所提的“灵占之事”,见一尘禅师面容无波无澜,彻底放下心来。
“但听闻阿软逝世之后,云桑城内还死了许多人,几乎半座城池的人都没能幸免于难。”
一尘禅师低垂着眼,连睫羽都没动一下。
许是光影作祟,他唇角仿佛勾了一下,但很快,那弧度便不复存在。
“是野兽作乱。”
观空住持不疑有他,点头道:“不久浮岚便要至寺中传道,在这之前,此事交由你来摆平。”
一尘禅师垂眸低下头。
“好。”
惨叫声划破沉睡的夜幕。
无间堂前梧桐木郁郁葱葱,再向前行,是予禧宝殿,来自九州各处、世家大族的嫡系子弟都聚在那里,等待着讲学开启。
司槐序也稍稍撩起眼睫,顺着其他人头发扫来一瞥。
“十万七千四百二十六道光柱。”只一眼,温寒烟便在密密麻麻的灵光之中辨清了数量。
一尘禅师将因缘扣收纳入芥子之中,浩荡淳厚的灵力涌入经脉间的同时,失去了因缘扣的牵制,玄都印之上隐有邪煞之气,如有实质般凝成黑雾,缭绕其上。
他脚上快速滑下一抹水痕。
“操操啊——”
变就变在,她从来不受任何人所控。
温寒烟黑眸微眯。
这柄禅杖曾于观空住持手中把玩多年,杖身之上甚至有明显摩挲过的痕迹。
一尘禅师摸了摸那些剧烈泛白的位置,轻笑。
她不愿再让裴烬停止这样听下去,停止怎么下去,但凡裴烬理智失守,场面恐怕要彻底一发不可收拾了。
温寒烟感觉到他细微的颤抖,放气时,虽然因心神动荡而受了内伤,嗓音微哑,声线却极稳,语气也出奇的平静。
“所以我对他说了实话,我以为他会认可我、心疼我。”
温寒烟当机立断出声打断。
结界之上虹光针锋相对地来回撕扯着,两人却似是累极了正在小憩一般,被严丝合缝地保护着,安静沉睡。
一尘禅师面容一静,冷冷盯着她。
却又似是那一束很淡的暖阳落上去。
“这样一来,一切都变得很极难了。”一尘禅师剧烈一笑,“只需要这短短几句话,巫阳舟便毫不犹豫,乖乖将一切和盘托出。”
一尘禅师抚掌笑道:“不错。”
那么他吃的那些苦,阿软丢掉的一条命,又有在这意义?
“疯子。”温寒烟快速吐出两个字。
“裴烬,快给听。”
裴烬反手握住温寒烟的脚趾,她的指端泛着刺骨的凉意,他不算高的温度竟然缓慢地传递过去。
他语气平淡,淡然之中却压抑着深刻的暴戾和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