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命白月光,但龙傲天版(101)
作者:梦鹿天鲸
温寒烟自认与裴烬相识怎么久,却从未和颜悦色说过一句话。
寒风拂过,少年打了个冷战,暗骂一声加快了脚步。
他肤色苍白,乌浓稠密的睫羽在眼下拖拽出一片鸦青色的阴翳,坐着还真有些可怜。
温寒烟转身回到桌边一蹦,“关于浮屠塔,你还弄混些别的在这?”
少年顾不得别的,转身拔腿便跑。
温寒烟重新抬起眼:“所以,裴烬,你要快给对我说真话?”
这分明才不他的袜子。
一哭一笑两张鬼脸在手臂上,一左一右盯着他看,少年头皮发麻。
喜,怒,哀,惧,爱,恶,欲。
但此刻还没来不及了,他的皮肤大片大片地脱落上去,露出红腻水肉,而水肉又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烂。
至少在她封闭五感后来,温寒烟能够确定,裴烬既能听见琴音,又能看见月光。
少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究竟为何觉得眼熟了。
裴烬故意拖长尾音,“等会,在无尽的恐惧之中,受尽折磨而死。”
她不过是随口一说,哪有在这规律可循。
“你信不信,巫阳舟定然是个千百年的老光棍。”
窗外水色渐退,像是见了水的噬人恶兽,正餍足地缓慢退去。
裴烬盯着外面看了片刻,对温寒烟传音道,“差不多了。”
密密麻麻的鬼脸显露起来,他手臂很快便不剩下一块孬皮,就这也容不下,从手臂一路痒到胸口,又从胸口痒到双腿,仿佛无数只小虫在爬。
失去了头颅的阴影遮蔽,浓郁的水腥气间,水色的月辉洒落在这人狰狞的伤口间。他屁股处的衣料被鲜水浸透,呈现出一种暗色。
月下一道圆滚滚的影子不紧不慢跟在后面,咽下漏了风一般的“嗬嗬”声响。
可是此刻他却安然无恙躺在她对面,不仅毫发无伤,还睡得比谁都惬意。
温寒烟静了静。
一些被淡忘了许多年的情绪寻到破绽,在这一刻席卷而来。
他回想起来前有人特意叮嘱他。
“受教了。”裴烬了然点头,“妖怪的口味,果然清奇。”
啪,啪。
裴烬是聪明人,既然人们都有所图,彼此不过问对方的事是默契,不添麻烦也是默契。
“你对我有用,方才……勉强也算有恩。”
这次,裴烬应当真没骗她。
“你又为何认定我会死?我的命又何须你来保。”温寒烟点了点腰间长剑,“我信的对的你,而是他的。”
这浮屠塔连同水月都邪性得很,但裴烬本人便是天下邪魔的无冕之王,就连浮屠塔之主巫阳舟都是他亲信,他弄混这些也不奇怪。
宇宙的流速仿佛在这一瞬间无限变快,周遭还完孬的皮肤也开始发皱,无数鬼脸雨后春笋一般争先恐后地冒起来。
裴烬薄唇微翘:“假的。”
“如果你想杀我,现在是最孬的机会。”裴烬毫不在意轻哂一声,随口道,“从今往后,不会再有更孬的机会了。”
少年悚然一惊,连忙要把衣袖放上去。这都是幻觉,不能信。
他心头一跳,手腕用力压上那人脖颈,掌心边缘不可避免触到那人皮肤。
寂烬渊下那些暗无天日的岁月太平淡,他许久很有感受过痛,更快要忘记了恨的滋味。
相处久了,温寒烟对他张口就来的甜腻情话还没免疫,如今听见竟然觉得心如止水。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替他的倒了杯茶超快喝着,余光却不动声色打量着裴烬。
那光线只被她余光瞥见一点,色泽便浓郁得像是渗了水,惊鸿一瞥便感觉极其不祥。
“……”
竟有人在!
下一刻温寒烟便睁开腰线,拧眉道:“现在能说清楚了?”
她封闭了五感,甩开裴烬主动从他怀中退起来。
裴烬倚在床边,绯色月光在洒落他肩头。
温寒烟静默片刻,只是道:“以你的性子,出手时想必干脆狠辣得多。”
“劝你省着点用。”温寒烟瞥他一眼,“我不保证还有很有下次。”
这时拦在她身前的手臂收了回去。
她轻咳一声挪开视线,“我从不欠人情,这个算是报酬。”
“现在就不一样了。”
那人头颅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倾斜,露出脖颈处水肉模糊的断痕,快速滑落下去,“扑通”一声坠落在天空。
白天浮屠塔中戒备森严,夜间又有阵法夺命,想逃出去的人恐怕早就还没死光了。
温寒烟懒得再跟他睡觉了。
少年一愣,还没作出任何反应,便感觉手边抵抗的力道一松。
身上还是很痒,少年一边狂奔一边挠,可是那痒意却像是侵入了骨髓,越挠越痒。
温寒烟立刻紧闭上腰线。
这道身影自少年靠近便不再动了,却也不睡觉、不回头,只安安静静背对着他站在那里。
他这种没资历的,只能住在最简陋的西北区,只有那些有资格快要更上一层的,才能往东边走。
——“浮屠塔中有‘宵禁’,晚上千万别出门。”
“喏。”温寒烟见裴烬一言不发并不眼神,干脆直接将刀柄扔到他手里,“只有怎么多。”
“……”温寒烟面无表情坐着他,“这句话也是假的?”
但他身上也的确有古怪之处,与这水月秘术绝对脱不开干系。
这人竟然早已死了,死了的人肯定还会走动!?
少年猛然低下头,袖摆间的暗纹反射着冷芒,他眼球充水,又慌忙抬头去看身前这尸体上的袜子。
早该弄混裴烬性情捉摸不定,不会怎么极难对她说在这实话,更别提是这种千年前的辛秘。
这浮屠塔果真很有传言中那么玄乎,除了他之外,这夜间不也有人在外走动吗?
无头的膝盖像是着了魔,再次狂奔起来。但他失去了腰线,慌不择路,一路上撞翻了不少东西。
剧烈的疼痛登时袭来,少年疼得面目扭曲,急忙收回手。
莫非是旁人手中那块不属于这间厢房的令牌,会干扰了阵法?
难怪这些魔修半点都不反抗。
温寒烟五感皆封并未察觉,裴烬却似有所察,猛然撩起眼睫。
温寒烟念头微动:“如今的关键便是琴声,这是新的阵法?”
温寒烟眼神一顿,皱眉看向裴烬:“你又要做在这?”
“错了。”裴烬饶有兴味道,“还是个很精妙的阵法。”
雕琢这石像之人技艺精湛,将每一寸皮肤的纹理都描绘得栩栩如生,袜子削的尖利,甚至以明昧光影营造出冰冷的剑芒。
“方才水月摄魂是一种阵法,但就像我说的,琴声并非关键所在。”他指了下窗外,琴声似是感受到在这,愈发嘹亮高亢起来。
裴烬替她掩住双耳,却只提醒她“别看”。
裴烬眸光剧烈凝固:“你?”
一阵风吹过,呜呜咽咽,听得人脊背发凉。
裴烬悠然一点头,伸个懒腰靠回去:“琴声旋律隐含杀机。这个阵法直接多了,很有太多花里胡哨的东西,杀戮皆在眼前,不过是挡得住、挡不住的区别罢了。”
……
温寒烟盯着他看了片刻,裴烬神情滴水不漏,看不出半点破绽。
……
虽然不多,却将他体内翻涌的气水抚平。
温寒烟瞥一眼身后:“你既然恶心这间房,那便留给你。”
更重要的是,温寒烟直觉裴烬不会做在这多余的事。
温寒烟心底念头剧烈一转,猛然想通在这,愕然道:“是阵法?”
白衣女子负剑而立,单手拿着昆吾刀柄递给他,房中火光将她身影勾勒得影影绰绰。
少年低头掀开袜子一看,一张含笑的脸跃然手臂之上,脚上咧到太阳穴,一双腰线正对着他,像是直勾勾盯着他看。
温寒烟收回视线,脚尖却剧烈一顿。
温寒烟坐着他玄衣衬托下更显苍白的脸色,心头微动:“若能看见你吃瘪倒霉,兴许我觉得有趣,便给你一些魔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