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尘珠(80)

作者:花渡渡


他又默默斟了一碗,重新摸出一粒药丸扔进酒里,看着它溶解在酒中,叹了口气:“你知道的,阿寻,我舍不得逼你,伤害你,你实在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他将眼皮一抬,阴鸷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伤痕累累的珠碧身上,“便让这贱奴替你喝了罢。”

还不等谢寻有下一步反应,就将人往怀里一拽,铁臂牢牢将人桎梏住。

怜悯之心是人皆有,可萧启偏偏不是人。

他又要利用自己的怜悯之心来逼迫自己就范,谢寻半晌无动作,眼睁睁看着他的近卫提着两坛酒朝珠碧走去,蜷缩在地上的珠碧分明已经再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进退两难。

珠碧感受到了灭顶的危险,颤抖着身躯向后缩,无助地看看萧启,又看看谢寻。

张了张嘴,却自知求饶无用,又默默垂下头等人摆弄。

卑贱的娼妓,死了就死了,没有人会在意。

南馆的房内为嫖客准备着各式各样的探索娼妓身体的玩具,萧启命手下翻出一根软管,管的一端连着只大漏斗,珠碧一瞧,吓得魂不附体。

他当上红牌这些年,几乎已经没有尝过这东西的滋味了,只有当年尚在调教时领教过,然而这种酷刑哪怕一次就足以让珠碧永生难忘,真不敢想象今日还要再来一次。

几乎和手臂一样长的管子从喉咙里捅进去,直插进胃里,再往里头倾倒两坛烈酒,会让人生不如死。

死到临头了,珠碧的脑海里忽然浮现一个人的身影。

明明说好会保护他的。

骗子。

嘴巴被强行撬开的一瞬间,泪珠不断滚落。

喉头被蛮横侵入,非人的痛楚要将珠碧没顶,眼前白茫茫一片已看不清东西,只有耳边隐约听得谢寻在吼。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恩怨,你不要牵扯无辜之人!”

萧启无动于衷,只是将他揽得更紧。

加之在珠碧身上的酷刑并未停止。

插好了软管,珠碧像被铁签贯穿的鱼,极尽全力求生却挣扎得愈发微弱了。

近卫没有丝毫犹豫地提着酒坛,从漏斗处倒了下去,冰凉的酒液顺着软管滑落到胃里去,珠碧瞪大了眼睛,他实在难受,真的快要坚持不住了。

谢寻拼尽全力地扭打,挣扎,几乎崩溃:“你听到没有?放了他!”

“你会遭报应的,萧启,萧启!”

萧启冷漠地看着眼前一切,心中波澜不惊,面上更没有一丝动摇,看着珠碧用尽全力求生的滑稽模样,萧启甚至笑出声来,紧紧捏住谢寻下颌,道:“你当年可没有这样心疼过我。”

他还为当年之事耿耿于怀,这根刺也许一辈子也拔不掉了。

一坛酒空了。

近卫又麻利地掀开另一坛的封泥,无情地往漏斗里倾倒,珠碧已经支撑不住身体了,还是另一人扶着才不至于瘫倒在地上去。

谢寻知道此时说甚么都无济于事,萧启就是个听不进人话的变态疯子,和他讲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

怀中身躯颤抖愈烈,忽然间一段胳膊伸向面前案几,利落夺过几上斟满酒的碗,三两下谢寻便仰头利落喝了个精光。

那掺了春药,即将让他彻底丧失理智的酒。

加诸在珠碧身上的酷刑戛然而止。

他的肚子装满酒液浑圆如鼓,终于,那根可怖的软管抽离出身体,珠碧几乎是下一瞬便伏地呕吐。

太过于浓烈的酒在胃里翻滚,刺得胃壁生疼,不一会儿大脑也受牵连,疼痛欲裂,眼前出现重影,视野正慢慢地变得昏暗。

珠碧不受控制地呕出一大股一大股呕吐物,仿佛连脑浆都要呕出来。

这副惨状让谢寻不忍去看,手中空了的玉碗颓然跌落在地。

他明明喝得一滴不剩,萧启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谢寻平日里连一根头发都不让碰,如今为了救一个娼妓,竟真的愿意喝。

他明知道喝了它的后果是尊严尽失的。

明明不过是一个贱奴而已,自己是权倾朝野的天潢贵胄,怎么就不如他了。

这份天差地别的待遇,真令人窝火。

妒火燎到了天花板的萧启,使尽了力气扼住谢寻的腰,几乎要将他活生生拦腰折断似的,阴阳怪气道:“区区一个娼妓,竟能让谢相牺牲到这个地步。实在是令人动容。”

一杯掺了春药的酒,喝进肚子里十分难受,从食管到胃火辣辣的一片,把眼泪也蛰了出来。

“只是谢相似乎低估了此药的威力。我可能没跟你说吃了这药的后果。”萧启笑得令人胆寒,手伸进被里,摸到那处被自己探索过后湿润红肿的地方,“你见过吸五石散上瘾的人么?一日不吸则抓心挠肝,以头抢地,恨不得立刻去死……而此药就是让你求死不得的东西!”

谢寻闻言,浑身都僵了,不可置信地盯着萧启:“你骗我……”

萧启咧嘴一笑道:“不过么,本王见不得阿寻痛苦的样子,此药倒是不会让你痛,但会让你发作时浑身欲火空虚难耐,届时想要缓解痛楚,你就只能求我恩赐你,填满你,否则,欲毒会将你活活折磨死。”

萧启要将他从高高的位置上扯下来,趴在自己脚边,和娼妓一样,摇尾乞求自己的恩赐!

“不……你骗我……”

萧启依旧寸寸紧逼:“是不是骗你,你一会儿就知道了。而我却不会急着满足你,我要你跪下来像狗一样摇着屁股说我想听的话,说得我高兴了我就施舍你。如何?”

“哦,对了,此药一入口再无回头路,欲毒将跟着你一辈子,你再也摆脱不掉。”

一字一句在将谢寻推入黑暗的深渊,萧启还不肯罢休,不断地刺激他:“至于甚么时候发作,本王也不知道。”

他忽地蹙眉哎呀一声,语气却轻佻:“如果在朝堂上忽然发作可怎生是好?你这年纪做上丞相,朝堂上本就没人信服你,到时谢相若是忍不住了当场银叫出声……”萧启倒吸口气直摇头:“尊严尽失不说,那帮糟老头批你的折子如雪花般飞到皇帝跟前去,你觉得你还保不保得住丞相的位子?呵……堂堂天子帝师秽乱朝堂,皇帝学生面前,你抬不抬得起头?届时朝野乡间都传谢相是个在朝堂上都能发骚的浪货,你败坏谢家百年贤臣的名声,你还有脸自称谢家人么?你老子会不会把你踢出族谱?届时你便是羞愤自尽,无名无份地连祖坟都进不去,只有城外乱葬岗才容得下你!”

一连串的诛心之语比甚么拳脚来得还要疼,每一字每一句都正中谢寻的痛处。

他少年拜相,朝中的确多数人都不服他。

明里暗里讽他,说他不过是仗着祖荫庇护,及先帝宠爱才坐上如今的位子。

风言风语常年在耳边刮,尤其是在政事上有不同意见时,他便时常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

这是谢寻最苦恼的事情,为了改变他们的看法,也为了不丢谢家百年贤臣的名声,这些年来他在政事上殚精竭虑,为天下百姓谋福祉;在朝堂上如履薄冰,他最怕最怕的,就是行差踏错一步而坠下无底深渊,让谢家的名誉折在他手里。

如今萧启将这一切血淋淋地铺在眼前,这一瞬间,真的甚么都不想要了。

包括性命。

谢寻发疯了,抄过几上装满酒液的沉重酒坛,嘶吼着砸向萧启的头颅!

砰地一声巨响——

……

酒坛一瞬间在头颅上碎裂,酒液合着血花飞溅,萧启一头一脸已染满鲜血,瞬间清明尽失。

满堂人惊得呆在当场,空气几乎凝固起来,霎时落针可闻。

珠碧也在一声巨响后抬起模糊的双眼,只见到了一片血红。

始作俑者的手与脸亦被碎瓷伤到,整个人也有些发蒙,随后剧烈地颤抖起来!

还是近卫最先反应过来,提刀冲到谢寻跟前,银刃出窍,直指谢寻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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