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策(39)
作者:飞白侵霄
“我在想,当今圣上性格多疑,他既然连对慕沉的儿子都能动手,会不会有一天对阿玄动手?”
皇后心神俱震:“你是说……”
“……”范胥突然醒神,生怕刺激到妹妹的身体,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摇摇头,“今日神思忧虑,随口一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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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风云
五年后。
正逢春季,暖风拂面,大地上的一切都随之苏醒。蓝天白云天气晴好,正适合出城游猎,只见京城东门出现一队仪仗,旌旗招展,数十侍卫跟在后头,留神周边情况,只有前面两匹马一前一后缓缰徐行,不紧不慢走在延伸出城的官道上。
慕千山抬起手臂,眯起眼睛,遮挡住刺目的阳光,扬声向前喊:“殿下!”
五年时间,对于成人而言可能并不算什么,但对于一个少年而言,已经足以脱胎换骨。慕千山早已不复阴沉瘦弱,身躯长开,肩线挺拔开阔,一身猎装衬得英气勃勃,提弓背箭,成了个形容颇为俊俏的少年郎。他轻轻一夹马腹,很快追上了前头的人,“难得你愿意出来玩,我带你去西山转转?”
前面那人穿着一身玄衣,织绣暗纹的袍角在日光之下流动,衣襟微飘。他提了下缰绳,放慢速度和慕千山并辔而行,向他投来的眼神中含了一丝笑意:“好啊。”
“西山那边的猎场我很熟……啊,你答应了?”
慕千山眼睛一亮,露出一个欣喜的笑,随即又意识到什么,唇角矜持地压了压。侍卫们早就看惯了慕千山在明玄面前的样子,见怪不惊,但心里却也明白,这位广平王世子也就在他们殿下面前这样而已……他在京中行事向来无所顾忌,虽不招摇惹事,但把他对待其他人的态度拿出来一对比,就能明白,慕千山对大多数人都不怎么待见。
明玄用一只手攥着缰绳,空出另一只手,没好气地用手肘顶了他一下,慕千山“哎”了一声,连忙躲开,听得他道,“不是你早就想和我出来的吗……我人都出来了,自然是答应的意思。”
五年的时间,让那个曾经有些青涩的太子殿下蜕变成了一个在所有人眼中都更加成熟稳重的青年,腰背挺直地坐在马上。但有时候,他也并不像他外表显现出来的那样……
明玄叫侍卫隔着一里路远远跟着,自己和慕千山放马跑在前头。进了西山,可就看不见其他人的影子,全被密密层层的丛林遮挡住了。
京郊西山,纵目而去,是一片低矮的丘陵,坐落于西南方位,丛林繁密,向来是春猎、秋猎必去之地。当然,贵族子弟也常常成群结伴往这里来,跨马带弓,打些野兔、山鸡这类小型的猎物回去。
当年范胥回京,断言天下风云将起,然而这五年对于大晋而言,着实算得上是风平浪静。蠢蠢欲动的外族像是被范胥威风所慑,不敢再靠近永州边境,些微风吹草动也很快被平息。去年太子十八生宴,范胥还抽空回来了趟,送了明玄一把精钢磨制的匕首,只是比前些年见时又憔悴不少,言语中不再谈及朝政之事。
明玄身为东宫,年已十九岁,丰乐帝虽沉迷道术之流,却仍不愿意放他掌政,为此,朝堂上的大臣们已经吵过好几番。毕竟,谁都知道明玄一旦得到权势,首先要拔的就是王党。明玄要对付各种各样的事情,不免殚精竭虑,慕千山却帮不上什么忙,心里只能干着急,后来实在看不下去,将他拖来了京郊的西山猎场,准备让他好好放松放松。
不知不觉,两人的马慢了下来,慕千山听得明玄叹了口气,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策马促前,挡在了明玄身前。
一片阴影落在了明玄身上,他抬了抬眼皮,发现慕千山正提着马缰,侧对着自己,“做什么?”
“我带你出来本就是散心的嘛,你总皱着眉头,难免有损心里,不要去想那些烦心事,也好啊。”
“嗯……”明玄的神情放松了些,但仍有点神思不属。
慕千山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来比试箭术如何?”
他将准备好的一张角弓递给对方,明玄迟疑一下,伸手接过,有些自嘲地道,“许久没有张弓搭箭,怕是已经比不过你啦……”
慕千山眸光流转,听出了他话语里的自嘲意味,不由回忆起了从前一些事情,“我的箭术可是你指导的,不管怎么说,还是你厉害些。”
“……”明玄眼底泛出细微笑意,浅声道:“我也没怎么教你吧,教你武功的不是汪大人么。”
“哎。”慕千山眼睛尖,见到什么,把明玄往身后挡了挡,“小心。”
两人退后几步,只见草丛里游出一条色彩斑斓的长带,盘着身体,冲他们昂起了头,嘶嘶地吐着蛇信,似乎被他们惊扰,激发出了攻击性。慕千山没动,明玄却是被激发出了应激反应,速度极快地拈起一支羽箭,远远指向了不远处略有晃动的灌木丛,一松手,羽箭“嗖”的一声,直接穿过了蛇头,将它钉在了树干上,入木三分。
蛇尾在地面上拍打两下,不动了。明玄紧绷的手臂松弛下来,一抬头,只见慕千山呆呆地站在旁边,不由失笑。
“你刚在发什么呆呢?”
慕千山回过神来,“……没什么。我好像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可能是错觉。”
风过林梢,吹来飒飒声响。明玄手中握着慕千山递来的弓箭,忽而眯起眼睛,朝林冠之间漏下的一线天空望去。
慕千山也注意到了,凝神投去一个目光,皱了皱眉,“有动静。”
他从背后箭筒抽出一支精铁箭,双眼微眯,搭箭在弦,羽箭“嗖”的一声破空而出,射中了什么东西,半空中一团黑影连着血迹,划出一道弧线落了下来。
明玄心底一沉,“那是什么?”
慕千山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神色凝重,并没说什么,策马过去捡起那团黑影。明玄拨转马头,紧随其后,瞧见那竟是一只脚上带着黄铜环的鹰。
慕千山眉头一凝,神色沉了下来,“探鹰。”
明玄转向他,只见他低头翻覆打量着鹰尸,“……我不确定,只是很小的时候听娘说过。这东西是用来追踪人的。”
也就是说,有人在暗中监视他们的行踪!
鹰这种东西,在北疆并不罕见。问题是这是京城,哪里来的鹰?
历数京城各大家族,养鹰斗犬的纨绔不少,无论是明玄还是慕千山,都不能从这简单的线索中发现什么端倪。无意间察觉到这个真相,两人彼此对视,内心都不由生出一种不寒而栗之感。
天气说变就变,不知何处飘来一片乌云,遮住了半角明亮的天空。有雨从灰蒙蒙的天际降下,仿佛是某种不详的预兆。
北疆,连州。
范胥擦拭着手中的剑,同样凝视着帐外阴沉灰暗的天空。身前的桌上摊开着一张几乎铺满整张桌面的羊皮地图,不知为何神色沉沉。
前些日子,他给丰乐帝上了一道奏折,言明北疆军粮不足一事。朝廷下旨调拨粮草,然而距离约定之日已经过了十日,粮草却还没有送到。
“报——”帐外进来一个小兵,手持一封文书,躬身道,“将军,信到了。”
范胥擦完了剑,将其入鞘,随即接过了这封来自京城的信。写信的是他的部将,如今留守京城巡防大营,也能接触到兵部的消息。在信中,范胥阐述了连州军的一些情况,同时也大概了解了京城的大体局势。只是越看,他的眉毛就皱得越紧,几乎要拧成一团。
北疆的军粮出了问题,账本对不上,是有人在其中作梗,贪污腐败。他想查清,但这事已经不止是地方官员的问题。端州粮草供给连州等地,是不成文的规矩,但交上来的军粮却比应得的数目少了三成。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从前的军粮也有所短缺。这些从中作梗的官员,或多或少都和京城有所联系,不能妄动,最好的办法竟只能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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