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35)
作者:阿哩兔
“我是你的……”它喃喃道,“老公。……你叫我老公。”
我疼到极致放声大笑,不屑蔑视:“你还真说得出口啊,恶不恶心?你也配啊?”
它道:“你说过的。”
“我说过的谎话多了去了!说了就一定是真的,一定要做到吗?你这个没长脑子的东西你知道什么?滚!”
我先前喜欢梁枝庭六年,这也不耽误我现在厌恶死了他。连带着提到他的名字看到他的脸我都觉得晦气。喜欢有个屁用啊?喜欢了也会不喜欢,不喜欢也会变成讨厌,讨厌也会变成恨。
我讨厌梁枝庭,也讨厌面前这个和他拥有同一张脸的人偶。
它垂下脑袋想来亲我,我唰得扭头躲开。
“表达爱意,就要接吻。”它没亲到我,保持着低头的动作,两指掐住我的脸颊将我的脸扭回去和它对视。半晌,它说了这句话,语气听着很是认真严肃。
这句话是我之前对它说过的,亏它还记得。
我挑眉嘲弄:“可我又不爱你,干嘛和你接吻?”
“你说过爱我。”他执拗地凑近我讨要一个亲吻。
它这种白痴行为让我愈发烦闷焦躁,怒吼:“那我现在不喜欢了不行啊?!”
怒吼之下,它陷入了漫长的静默,随后,它看着被丢在地上的手机,喃声道:“你爱他。”
谁?啊……是说梁枝庭?
鬼才喜欢他。
刚要出口挖苦,它突然开口:“不可以。”
掐着我脸颊的手指仿佛要捏碎我的骨头,它眼神冷漠,语气森然着重复:“不可以。”
它松开了我,转身进了厨房,再出来时,手里握着一把尖刀。
我愕然后退,白着脸下意识开始寻找东西防身,它这是要干什么?想拿刀捅我?我可不是它,被捅一刀,我哪里还有命活?
它疾步走来拦腰抱住我将我扛起,手中刀刃反光在我眼上划过,寒光冷冽,我几乎没有丝毫抵抗能力就被它扔进了衣柜中,被它踹开的衣柜门还没修好,它用衣服将我手脚捆住,衣柜逼仄狭小,我连脚都伸不直,完全使不上力气挣脱。
真是风水轮流转,我从没想到我会有和它处境反转的一天。
“你干什么!”
我气得满脸通红,它俯下身,探进半个身体进了衣柜中,脸孔背光,我只瞧得见它大体的五官轮廓,以及它那双在昏暗光线中也异常明亮的蓝黑眼珠。
它抚摸着我的脸颊,低头在我额上亲了一口,说:“我很快回来。”
它直起身,离开卧室,往玄关走,我几秒间就飞快地意识到它的意图,它这是要出去!
拿着刀?出去干什么?!
“站住!”我大声喊它,喉咙破了音。
我在衣柜里死命挣扎着,好不容易爬到衣柜边上,用力一蹬,力道过猛直接整个头朝下栽在了地板上,脑袋重重磕了一下,耳朵嗡鸣头昏脑涨。
顾不上晕,我望着它的方向,因为痛声音也软了:“你去哪里?”
模糊的视线中,它立在门边,声音慢悠悠地传来:“我去杀了他。”
“杀了他,你就只是我一个人的了。”
明明是这样柔软的语气,说出的言辞却是这般叫人骨寒毛竖,荒诞不经。
谁?
杀了谁?
摔晕的脑子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它说的他指的是梁枝庭……
“不行!”我在地上一个劲地翻滚着尝试摆脱束缚,像一只蠕动的蛆虫,脑袋充血,额头爆出了青筋,“你不可以去!”
它要是真对梁枝庭做了什么?那警察还不得直接查到我头上来?!
“回来!”
它似乎把我的自保行为误会成了什么,突然高了声音吼道:“都是因为他!”这是它第一次大声说话,我愣住了,心头不安感浪潮般打来。
“你变心了,都是因为他,都是他的错,”我从它的表情里甚至看到了咬牙切齿,痛心嫉恨,“我哪里比不上他?没有他,你就只属于我。”
人偶。
它只是个人偶。
没有理智,没有道德三观,我以往灌输给它的东西,没想到有朝一日,经过时间的发酵,竟然全都于今日反弹在我自己身上。
“不要,别去……”
它没有理睬我,转身十分坚决地去开门,我知道要是今天让它出了这个门,那我的一辈子就都毁了。
等待我的是下半生漫长的牢狱之灾,暗无天日……
咔哒,我听到锁舌弹开的声音。
我焦急地嘶吼着,急出的眼泪簌簌而下,坠落地面,我沙哑着声音喊它:“等等,别……别走……”
千钧一发间,我颜面尽失,毫无底线地哀求,不管不顾:“老公……别走,别丢下我。”
作者有话说:
南·不想坐牢·藜
第25章 “我和你一样,做过同样的事”
这确实是个百试百灵的称呼,至少它的脚步停下了,回过头来看向我。
我见它动摇,忙不迭说起了一堆肉麻话:“别走,我好痛,你回来,别离开我……”
它迟疑了一分钟,将推开一条缝隙的门关上,转身朝我走来。它走近,蹲在我身边,我手脚还被缚住动弹不得,求他:“你松开我。”
它没有动:“我得去……”说到一半,我就明白它还没有放弃出去的打算,急忙打断它,“不准出去!”
我不敢轻举妄动再刺激他,只能仰着脖子吃力地讨好它:“我只喜欢你,真的,只喜欢你一个,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我会很难过的,求求你……”
如果是个正常人,我这种前脚说厌恶后脚就说喜欢的反复横跳行为可谓是拙劣不堪,一眼就能戳穿,但好在它不是人,就算是人也不太正常,所以很好糊弄。——它相信了我的话。
它解开了我的手脚,将我紧紧拥进怀里,脸颊蹭着我的耳朵:“太好了。”
我抓着它身上的衣服,用脚拨开它丢在一旁的尖刀,彻底断了它出门的念头之后,脸埋在它脖颈里,默不作声。
在它视线看不到的地方,我焦躁地咬着下嘴唇,几乎恨不得将血咬出来。
这个没有理智的疯东西!
没时间了,我必须,必须要尽快把它处理掉!
为了不让它再做出这种过激行为,我决定顺着它哄,即便心里厌恶到想吐也生忍着,寻找着任何一丝可行的方法。
它学习的能力着实快速,很快就用我的手机学会了拍照,所有属于梁枝庭的照片都被删掉,它开始一张张拍摄我和它的合影。大部分时间镜头都是对准了我,不管我做任何事,哪怕是在睡觉,它得闲就拍,像是怎么都拍不够。
拍完了还不算,非要打印出来挂在墙上。它本来不会,缠着我让我教它,我现在生怕哪个动作触碰到它敏感的小神经,基本上只要是不过分的要求都对它百依百顺,所以我就教了它一次。没成想它一教就会,后来就无需我动手,它自己拍照打印玩得不亦乐乎。
这般痴迷癫狂的举动,和我当初将偷拍的梁枝庭照片挂满整个房间如出一辙。
没有几天,我的整面墙上都挂满了我和它的合照,照片数量比我之前还要夸张。如果不是天花板够不到,我相信它会把天花板也贴满。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它从那一天发疯之后,每天都会询问我一个问题:“你喜欢谁?是我,还是他?”
它开始拿自己和梁枝庭比较。
我能回答其他答案吗?显然不能。所以我每次都机械地回答同样的答案:“是你。”
“只喜欢你。”
它听到这个答案,嘴角会小幅度地上扬,动作不大,却很显眼。日复一日下,它学会了微笑。
我知道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它在学着我喜欢梁枝庭的方式喜欢我,……如果它真的知道什么是‘喜欢’的话。
距离人偶师的那通电话到现在已经差不多过了半个多月,我还是没有想到办法该如何摆脱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