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骨+番外(13)

作者:归来山


吴文林也有些茫然,太傅被少年们挤在人群外,骂道:“都围着做什么,把人背出来去找太医。”

“对对对,找太医,吴二你把他背起来。”

“我知道,用得着你提醒么。”

他咕哝了两句,俯身要抱,却忽然摸到木朝生后腰处有些黏腻潮湿,抽出手来一瞧却只看见满手的血。

木朝生后腰还有伤。

吴文林脑袋“嗡”的一声响,下意识便要撩起衣衫看看,那白梨不知道又怎么,面色阴沉,满脸不爽地挤过来,一把抓了他的手腕,道:“做什么啊,要走快点走,少在这磨磨蹭蹭。”

“还不是怪你那些跟班,好端端非得欺负人,”吴文林甩开他的手,将木朝生抱起来,冲着白梨吼,“滚开,别挡小爷的道。”

“你冲我发什么脾气!”

“呃......”大约是痛得厉害,已经陷入昏迷的木朝生忽然嘤咛了一声,面无血色蹙着眉。

吴文林担心耽搁久了人会更难受,对着白梨翻了个白眼,重重撞开他的肩,抱着木朝生往外走。

白梨咬咬牙,竟也跟了上去。

“你跟过来做什么?”

“要你管,我爱去哪去哪。”

“离我们远点,你莫不是又在想着怎么欺负木朝生。”

骤然被人污蔑,白梨生了气,声音也大了些:“我欺负他做什么,他一个奴隶我稀罕他什么!”

话音刚落,尚且留在屋中的白瑾忽然摔了一跤,白梨顿时被他的呼痛声吸引了注意。

吴文林冷嗤了一声。

白瑾摔倒的时候扭伤了脚,小脸惨白一片,那些世家少爷们看起来比他自己还难受,围在身边七嘴八舌安慰他。

白梨又几步跑回去,推开人群将弟弟扶起来,有些紧张道:“小瑾,可有哪里摔伤?”

“我没事,”白瑾眼眶红红,吸吸鼻子,刚走了几步又呜咽一声,小声说,“似乎扭到脚了。”

白梨忙蹲下身去:“我带你去太医院。”

“不用的二哥,就是歪了脚,很快便会好的。”

“怎么能不管,”白梨急道,“你都疼哭了。”

此话方一出口,他却忽然想起先前被自己殴打时簌簌落泪的木朝生,身形忽然便僵了僵,下意识转头望向屋外。

吴文林早便带着他走远了,书院外空空荡荡,再见不到两个人的身影。

白梨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心情如何,只是觉得有些别扭和不安,也想跟过去瞧瞧。

他将白瑾背起来往太医院走,几个少爷们跟在身后絮絮叨叨说着话,“那木朝生什么时候和吴二关系那么好了。”

“只怕是看白二和他关系不好,所以吴二想拉拢吧。”

“拉拢一个男宠有何用,身份低贱,总不能想靠着一个男宠攀上陛下吧。”

“行了,”白梨不耐道,“吵死了,提他做什么,方才是谁捉弄的木朝生?”

“是宋老三。”

“不是你让我干的吗,你倒好,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别吵了,”白梨脸色阴沉沉,他脾气不好,同龄的朋友都怕激怒他,不敢再说话,“与其吵来吵去,不如想想怎么同你们父亲解释清楚今日发生的事情。”

他心中烦躁,刚被长兄训斥过,这回恐怕又要被迁怒。

那木朝生真是个祸害。

等将白瑾送到太医院,白梨抱着手四处打量,却没见到想见的人,脸色越发难看。

白瑾的脚伤得不重,只是娇生惯养久了,怕疼,这才显得有些严重。

太医开了药,给他按了按,很快便能下地行走。

他对着白梨道:“二哥,我们走吧。”

白梨却心不在焉,又瞧了瞧周围,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太医:“那......那吴二没带着木朝生来太医院吗?”

“吴二少爷?倒是来过,方进门不久陛下便跟着来了,亲自将人带回了紫宸殿。”

白瑾后悔自己多嘴问这一句,生硬地“哦”了一声,又弯身要背弟弟。

太医随口嘱咐道:“三少爷只是小伤,二少爷不必如此紧张,是往常不常活动,饮食挑嘴,所以才容易受伤,多走动走动便好。”

白瑾有些羞涩,太医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也不好意思再让白梨背自己,跟着二哥踉踉跄跄回了书院。

那吴文林果然已经在屋中坐着了。

木朝生不在。

白梨三心二意翻着书,余光却直往人坐过的位置上瞟,心道这人不知明日还会不会来。

若是明日还不曾清醒,恐怕是不会来的。

*

后腰的伤处先前结痂的地方有些地方再次崩裂,后背和小腹还有很多淤青,落在瘦弱的躯体上显得十分可怖。

季萧未神情平静,垂眸望着榻上满头冷汗、昏迷中也并不安稳的木朝生,他唇瓣动了动,没等说话,却忽然弯身掩唇重重咳起来。

太医给木朝生包扎伤口,离开床榻时季萧未正撑在桌边喝水,皮肤苍白,病容瞧起来没比榻上的人好多少,忍不住劝道:“陛下记得少饮冷茶。”

“无事,”他轻咳两声,淡淡道,“死不了。”

他又问了两句木朝生的伤势以及何时能醒,得到答复之后便转头离开寝殿,返回书房继续公务。

太医跟在身后小声道:“前几日吴家叫人到太医院,说要找两味药。”

“何物?”

“红颜散和枯骨。”

那都是大晟的古籍传言中才会存在的毒药,季萧未拨弄着指节上的玉戒,淡笑道:“哦?”

太医接着道:“臣等并不知晓这两味药,吴家便不曾再多问。”

“吴家竟寻药寻到宫中来了,”季萧未微微侧首,白发从颊边滑落,搭落在胸前,暮色下整个人如同被浸在烈火里的雪,神情依然寡淡,只道,“你觉得,是他们希望从朕手中得到这些剧毒之物,还是他们,怕朕有。”

太医没说话,院中安安静静,只听见风过时拂动院中的树梢的声音。

夕阳的暮光落在树梢之上,勾勒出一道金边。

花苞含羞待放,或许某个雨夜一过,便会开得满树都是。

半晌,季萧未的声音轻飘飘响起来,平静无波,“隔墙有耳,你走吧。”

“是。”

*

木朝生快痛死了。

先前便觉得疼,但尚且还能忍一忍,那会儿突然摔倒撕裂了伤口,身体一瞬间便支撑不住,之后便没了知觉。

他晕头转向醒过来,床幔上挂着一串小铃铛,随着床幔的晃动叮叮当当响着,木朝生眼前一片黑,却仿佛能看见一般觉得那大片黑暗也在旋转,转得他愈发晕起来,只能又一次闭上眼,口中轻轻哼着,像小动物的呜咽。

躺久了腰酸背痛,他想翻身,身体刚动起来便被人按住了肩,那只手冰冰凉凉,不必睁眼都知道是谁。

木朝生嘟囔了一句什么,眨眼便被人捏住了嘴。

季萧未冷冷道:“你再骂一句。”

木朝生汗流浃背。

他想服个软,开口又哼哼唧唧起来,疼得说不出话。

脸上还挂着冷汗,唇色浅了很多,看起来十分虚弱。

季萧未咳了两声,抓着他的手将人拉起来,语气淡淡,问:“还疼吗?”

木朝生又开始揣测帝王的心思,思索他想听实话还是谎话,纠结许久都不曾开口。

“说实话。”

“疼。”

“疼便对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都已经从吴文林那里知道个七七八八,季萧未冷笑道,“警惕性差,被人捉弄了都不知道。”

“太傅问的太难了,我紧张,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木朝生提起来就委屈,太傅说的那个他压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哪有第一日上书院就问那么难的东西的。

季萧未道:“问的什么?”

他记性还算好,晕了整日倒也没忘记,稍加思索便想起来了:“必胜之术,合变之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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