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多福(29)

作者:庄小九


可如今锦心受了伤……她却全须全尾的,她爹本来就偏心锦心,又这般凶狠……会怎么处罚她呢?

会把她撵出紫竹斋么?

会从此不再庇护她跟她娘么?

这是不是许夫人与锦心今天闹这一场的目的?

想到此,她屏住呼吸,心口好像搁了块冰坨子,丝丝散着凉气。

却见景阳侯处置完玉钩,又开始慢慢转动手上翡翠镶金扳指。

就听许夫人流泪道:“侯爷!锦心受了这般大的委屈……手上留了疤,可是一辈子的事。难道您就一点儿都不心疼么?!”

景阳侯端起汝窑天青罗汉杯喝了两口茶,这才道:“夫人觉得该如何罚她?”

锦鱼听了心里又惊又凉又急。

秦氏扑上前就往地上跪,口齿不清哭道:“都是我的错,求侯爷罚我罢了。”

却听许夫人道:“秦姨娘,我已经罚过了。咱们这样的人家,她如今又是良妾,总不能真把人给打死了。且叫她禁足浅秋院好好养伤罢。倒是锦鱼……得狠狠地罚一罚,不然她总不知道拘束自己的性子,怕是日后闯出天大的祸事来。”

景阳侯点点头:“夫人言之有理。不知夫人想怎么罚?”

许夫人沉吟片刻才道:“这事是从嫁妆上起,需得在嫁妆上罚,才能叫她真正长个教训。”

锦鱼松了一口气。只是罚钱,还好。

秦氏惊道:“永胜侯府本就艰难……若是陪嫁少了,五姑娘岂不……”

她因伤了嘴,语速极慢,一语未完,已经有人呵斥道:“闭嘴!侯爷与夫人正说话,何时轮到你个姨娘插嘴!说三道四!”竟是锦心。

锦鱼心里莫名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锦心想在出嫁时风光无限,自然不想她抢了风头。

不会是许夫人连公中该给她的银子都不肯出吧?

不过她也不是太担心。只要有洛阳庄……就够了。

想到此,莫名地她眼皮一跳,正心慌,就听许夫人道:“既是她欠锦心的,便叫她把洛阳庄赔给锦心吧。”

青天霹雳从天而降也不足以形容锦鱼的震惊。

她一颗心抽成了一团,脸色瞬间煞白如纸,愤怒却如火山般从丹田汩汩冒出烟来,烧红了她的面孔,她浑身都,连脖子连发根都绯红一片。

原来如此么?

她们的目标是她的洛阳庄这只金母鸡。

这偌大的侯府,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她甚至可以不要景阳侯,不要这侯府千金的身份,但是她不能放弃洛阳庄。

那是她长大的地方,那里一草一木都是她跟她娘一手一脚养护出来的,那里才是她的家。

她不知道许夫人与锦心要洛阳庄是单纯为了报复她,还是有别的因由,她只知道……便是拼了这条小命不要,她也要保住洛阳庄。

却听景阳侯道:“柳镇与江凌两个还在外书房等着。这事容后再议。”

许夫人正要开口,景阳侯已经又道:“秦氏锦鱼,你们母女两个,从今日起便都在紫竹斋禁足。没我的允许,哪里也不许去。谁也不许见。晴烟,你好好看着她们。”说着,站起身来,甩袖而去。

直到景阳侯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紫藤花架后,锦鱼才觉得鼻头一酸,又流下两行热泪。

许夫人与锦心的算计,她爹能看穿么?

洛阳庄之争,她爹能站在她一边么?

第21章

景阳侯一路出了内院, 进到外书房,就见柳镇江凌两人仍坐着闲话等他。

见他回来,柳镇忙起身行礼, 道:“可是出了什么急事?若有国公府能帮上忙的地方, 还盼侯爷莫要见外才好。”

江凌却是腼腆腼腆拘拘谨谨, 半句好话说不出, 只跟着行礼。

景阳侯多看了他一眼,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坐下才道:“没什么事,是她们在里头列嫁妆单子,有一事不清楚, 我怕弄错了,进去说一声。对了,刚才说到你们两个都去过洛阳庄?”

柳镇微微一笑, 道:“正是呢。我们在庄上还与四姑娘失之交臂。”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脸上露出几分赧色, 接着道:“我与四姑娘认识这许久, 竟不知道她擅种牡丹。家母前日得了那株玉版白, 爱不释手, 竟是迷上了牡丹花儿。既说到嫁妆, 若这洛阳庄能入了四姑娘的嫁妆, 家母必定十分欢喜。”

景阳侯心里咯噔一声。

就算柳镇今日下聘, 带了金山银山来,要陪什么嫁妆却是景阳侯府的事。柳镇直接开口指明了地要, 却是十分失礼。

他沉吟片刻,道:“想要洛阳庄可是令堂的意思?”

柳镇却一拱手泰然道:“岳父大人莫要误会。小婿只是想我们敬国公府也不缺什么。四姑娘陪嫁什么都是锦上添花。家母既然十分喜欢牡丹, 四姑娘又擅种牡丹,将洛阳庄陪嫁过来,婆媳之间,日后必定融洽。”

景阳侯听这话甚是自大,不觉心里有些不舒服。

虽然国公府门第高贵,可他们景阳侯府也同样有丹书铁券。

再则,若擅种牡丹的是锦心,便是真陪嫁了去也不妨。也不知道柳镇怎么会生出这样的误会。

他想到此,不由又多看了一眼江凌,心道,不知道江凌是不是也有一样的误会。

却见后者正襟危坐,一动不动,晃若玉雕神像一般。

他不由又暗暗叹了口气。难怪人称江玉囊,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刚才许夫人开口强要洛阳庄,他就觉得有几分奇怪。

现在柳镇提到敬国公夫人迷上了牡丹花儿,莫不是锦心今日闹了锦鱼一场,就是为了想要洛阳庄,日后便于讨好婆母?

可就算锦心不知道,许夫人也该知道的。当初送走秦氏锦鱼时他便说好的,三福庄的一应收益都归锦鱼母女。日后锦鱼出嫁,三福庄便是锦鱼的嫁妆,他不再添别的嫁妆。便是如今三福庄成了洛阳庄,这个承诺也不该变。

如今为了讨好敬国公夫人,却来逼他食言而肥,未免对着敬国公府太过低声下气。

当下便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道:“想来中间有些误会。不知道你如何认定当日在洛阳庄的是四丫头?”

柳镇诧异不已,道:“我听庄上婆子道,她家小姐是二月生人,今年十五。后来又听小丫头说,她家小姐回景阳侯府了……难道府上……”说到这里,突然噎住,一双深目张得大大的,似乎想起了什么。

景阳侯不觉心中生愧。这么多年,锦鱼这个女儿在庄上长大,府里从来不提。别说外人,便是府里的仆佣们也大多不知道有个与四姑娘同年,生日只晚了三日的五姑娘。倒也怨不得柳镇先入为主地生了这场误会。

他便捻了捻胡须,道:“她说的定是五丫头。五丫头才出生便有个算命的道士说,她八字轻,压不住侯府的富贵,要想平安长大,需得找个贫贱些的去处,到十五岁再接回来,才可保一世平安。因此我便狠心将她送到了庄上。前些日子她及了笄才接回来。京中知道的人甚少。也难怪你误会了。”

却见柳镇呆坐在椅上,一张俊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嘴唇翕动,说不出话来。

景阳侯不由又去看江凌,却见他仍是正襟危坐,玉像一般,连神色都与刚才一模一样,连头发丝都没动过。

景阳侯心中微微一跳,看来误会的只有柳镇一个人。想不到,这江凌竟是个明白的。

不由又想起九月十八那日,他一直派人盯着宏福寺的动静。

听得说散了,柳镇没回家,跟着江凌两个去了忘忧楼,他便追了过去,想暗中亲自查看一下这两个未来的女婿。尤其是江凌,他总觉得他实在配不上锦鱼。

不想到了忘忧楼,却见柳镇已经醉得稀里糊涂。

江凌虽是脸色微红,人却清醒得很。

他便问江凌:少年人上酒楼,又是与朋友一处,该当痛饮,他为何却没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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