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在书院有你这样的朋友在，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才能放心些。”陈淮津不住点头，夸奖的话一句接一句，这嘴皮子功力，看来是在棚子里精进许多。

陈恒好不容易把话题转到中秋上，陈淮津才拍着大腿急道：“这就要中秋了吗？坏了，府衙那边才给我们八日假，我得等到十一日才能启程。”

见此，陈恒也十分无奈，只能另寻办法。作别二叔后，他准备去驿站看看，有没有泰兴县人要回去的，如果能碰到老乡同行，他回去的路上还能安全些。

可惜他运气不好，驿站里倒是有今天去泰兴县的车队，可都是外地的商队。最快回去的泰兴人，也要三日后才出发。

陈恒的假期又不多，他得好好想想要不要搭这趟商队的车了。

带着辛素昭走出驿站时，陈恒的心情不免急躁低落。辛素昭却突然拍拍他的肩膀，“急什么，不是还有我在嘛，我送你回家。”

“咦？！你不用回家过中秋吗？”

“这有何难，我的赤光可快了。你们要走三日的行程，它两日就能跑完。”辛素昭眉飞色舞的讲述着，似乎已经起憧憬自己骑上骏马，肆意驰骋的飒爽滋味。

“你也不用担心我爹，我回去一说要送同窗，保准他比我还愿意。”

见到辛素昭言辞凿凿，陈恒算是放下一半的担心，犹豫片刻，问道：“路上能安全吗？”

辛素昭双眉一扬，看着陈恒，冷哼道，“你且先去买要带回去的东西，我去家中取出家伙来，就到书院等你，今天也让恒弟开开眼。”

说完，辛素昭也不等陈恒回答，转身就跑个没影。

等到陈恒采购完东西，回到书院时。寝屋里已经不见人影，只有辛素昭又穿着喜爱的白衣白袍，两腿叠在书桌上，身体后倾压着木凳。

见到陈恒，辛素昭起身拿上箭囊和弓箭，一挥手就带着陈恒来到走廊上。

“看好了。”辛素昭指着远处的竹林。

以为对方要表演一出飞箭穿竹叶，陈恒立马屏气凝神。

辛素昭深吸一口气，当即弯弓搭箭，动作行如流水。“嗖嗖嗖。”一连射出三箭，全部命中林下某物。

见到远处三箭列成整齐一排，只有羽翼还在微微颤动。陈恒瞪大双眼，忍不住喝彩，“这么厉害？”

“赤光跑得快，我射得准。”辛素昭满脸得意，“你自己想想，天下何处你我兄弟去不得？”

陈恒面色却突然大变，倒吸一口凉气，压低着声音询问，“你这次考试得了几等？”

辛素昭面色一沉，恶狠狠的看向箭羽的位置，吐出一个字。

“丁。”

我说呢，陈恒赶忙拿上行李，拉着辛素昭逃出书院。

第五十二章 缘起

与辛素昭一起上路，体验还算是有趣。他一离开扬州，就如困鸟脱笼，整日骑着赤光上跑下飞。时不时拿着弓箭，冲到野地里来上一箭，再带着射中的野兔回来，晚上拉着陈恒一起烧烤。

辛父还是放心不下两个小孩独自上路，派了个护卫一路跟着他们。

有了这个大人在，陈恒索性也不跟商队了。三人两马，把原来的行程硬生生缩短两日，踩着夜色将至前，闯进泰兴县。

到了此处，离山溪村就只有半日的路程。若不是一路劳顿，陈恒甚至可以在县里雇一辆牛车直接回家。

不过考虑到自己现在面如土色，连个人样都没有，这模样要是让爷爷奶奶看到，还不知道会给埋怨成什么样。

陈恒索性就自己掏钱在县里开了两间房，一间给自己跟辛素昭，一间给护卫大哥。

“什么，你明天就要走？不行，不行。”陈恒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来都来到这了，你怎么也得跟我一起回家吃顿饭。”

“恒弟，你当我傻啊。”辛素昭在床上抖着二郎腿，“跟你回家，然后呢？你家里人肯定得给我杀鸡宰牛，布置一桌子菜吧。”

“那不是平白让你们家长辈辛苦嘛？这不是我送你来的本意，我心里也过意不去。”辛素昭撇撇嘴，“改明儿，等你回扬州再请我出去吃一顿，我吃的还安心些。恒弟，你能明白我意思不？”

宰牛倒不会，你没在农家生活过，不知道牛有多金贵。

不过杀只鸡是肯定的了。

陈恒有些意外，辛素昭大大咧咧的外表下竟然有如此细腻的心思。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帮同窗真是性格各异，要是薛蝌在这里，肯定会笑着跟他回村，事后默默在其他处找补回来。

要是钱大有、江元白等人，则会兴高采烈的冲到他家，玩闹一通后，再请自己回访他们家。

虽然明白辛素昭的意思，可陈恒那里肯放他走，正要继续劝，辛素昭已经翻过身说自己困了。

陈恒无奈，只能让他先睡觉，准备等明天起来再继续劝。

结果第二日一早，养足精神的陈恒刚睁开眼，却发现枕边人已经不在。等他去楼下问掌柜，才知道素昭天不亮，就带着护卫骑马离开。

这家伙，真的是。

陈恒脑中都能想到，对方骑马离开时，秋日下，脸上那得意飞扬的笑容。

算了，等回到扬州再好好请他吃饭吧。陈恒摇摇头，回到房间好好洗漱一番。才带着自己买的礼物，在县上搭上正要回村的牛车。

赶车的同村人自然认得陈恒，一见到他吓的连话都说不出，以为老陈家的孩子出了啥事。直到陈恒说是书院放假，他才赶紧把陈恒塞入牛车，只载着他一个人先回村去了。

山溪村，还是那个山溪村。

野鸭悠然自得的在水上嬉戏，云散日朗的天气，连风也慢下来，轻柔的抚摸着游子的脸庞。

越是走近自己家，陈恒的心越是怦怦跳，直到牛车停在家门口，陈恒直接跳下车。

一路跑上前推开门，陈恒冲着院子里的人叫道：“奶奶，姐姐！！”

周氏跟陈青正在院子里打络子，突然听到陈恒的声音，两人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她们抬起头，看到飞奔进院子里的身影。周氏连膝上的东西都顾不住，直接起身将冲上来的陈恒一把抱住。

“二狗，我的二狗。你回来了？奶奶的乖孙，你这一走，就是三个月啊，三个月，你知道奶奶有多想你嘛。”

周氏那里还能控制情绪，只说了头两句，眼泪已经流下来。

陈青的情绪向来内敛，因为奶奶的影响，此刻也红着眼眶拉着弟弟的手。陈恒从奶奶怀中探出头，对着陈青说道。

“姐姐，弟弟好想你。”

“姐姐也想你。”陈青抬手抹着泪。

“大丫头，快去屋里喊你爷爷。”周氏抱着陈恒，连手都不愿放开。其实哪里还用陈青去喊，陈丐山在屋里听到动静时，就已经好奇的来到门栏处。

朝着院子里看去，陈丐山忍不住一怔，总是严肃的神色，如潮水般褪去。陈丐山哆嗦着双唇走到陈恒身边，用手捏捏孙子的脸，才柔声道：“是我的乖孙啊。”

“真是我的乖孙啊。”

“爷爷……”

陈丐山红着眼眶昂起头，就保持着这有的姿势，说道：“好孩子，你回来了，爷爷高兴。”

“青儿，快去田里喊你爹。”

“诶。”陈青点点头，立马跑出院子。

“奶奶，我娘呢。”陈恒问道。

周氏这才拍手道：“她最近身子重，估计还在睡觉。我这就去跟她说。”

还不等陈恒拦着，周氏已经急匆匆的跑出去。

等到陈启回到家时，就见到自己老娘跟妻儿抱住一团哭。他心情也是激动的，但见到这个场景还是有些哭笑不得。

男人嘛，好面子。等到家里人都哭完了，他才咳嗽几声，问着陈恒回来的经过。等到儿子将辛素昭的事情一说。

陈启不禁称奇道：“你这同窗，真是不得了。”

“回去的时候，准备点东西，让恒儿带过去给他。人家不想麻烦我们，我们也不能忘记自己麻烦过别人。”陈丐山也是认同的点点头，“恒儿身上有钱不，回头爷爷给你点，你一定要好好请他吃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