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河桥(9)
作者:蚕丝如故
“书房进鸽子了,也不知它怎么进去的,进去就算了,还在里面拉屎,那气味恶臭难闻,我气得赶鸽子,它就淋我一身屎。不行,灶上可有热水,我得洗洗,去去味儿。”
他说着递给柳依尘一把钥匙,让她去清扫书房。也不等柳依尘拒绝,就急匆匆跑了。
柳依尘趁着无人,这才笑,这可不是我自己要进去,是你们命令我去的。
她端着水盆,拿着抹布扫帚来到书房外边。大大方方开了门,鸽子早就不知去向,屋里却到处是鸽子屎,臭气熏天。
她将窗棂都打开,然后开始清理屋子。看见角落里的谷子,忙收起来寻个没人的地方处理好。
这鸽子在屋里落的不少粪便,地板上,柜子上,案塌上,黑一团白一团,好像还吃错了东西,拉稀,恶心又难闻。
柳依尘忍着恶心不断打扫,总算在案桌下面,发现一个暗格。她紧张看看周围,忙不迭弄开暗格,翻出一卷卷轴。
她欢喜,还以为找到东西,结果翻开一看,脸红成樱桃,耳朵都未能幸免。
那东西烫手,她忍不住丢出去,抬头去看见白墨存站在门口,悄无声息出现,也不知在那多久。
“官....官人,你怎么来了?”
白墨存站在门边,面无表情问:“你怎么了,听声音,似乎受到惊吓?”
柳依尘想起他看不见,松了一口气,将那卷轴收好放回去,才从桌子底下出来。可想起这是他的书房,这是他的东西,又觉得他无耻。男人果然都好色,惦记那点事儿。
“无事,见到死虫子,吓到了。”她拿着扫帚扫屋子,故意弄起一阵尘埃。
白墨存被尘埃弄得咳嗽不已,本能后退。
“官人,奴家打扫屋子呢,这里全是鸽子屎,恶臭难闻,您要不等我清理好了再来?”
白墨存似乎认同这话,拄着盲拐离开,柳依尘又在屋里继续翻找。这里一定有东西,不然白墨存不会在门槛上撒了红色粉末,防着贼人进来。
那种红色粉末,若是不提前告知,会沾染在人身上,沾染的人,身上会有淡淡的香气,跟桂花一样。但是只有下药粉的才知道,那个气味里,带着一种苦,足以分辨谁是贼人。
可惜柳依尘找寻许久,什么也没发现。只有那春宫图里,赤身裸体的男女姿态,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她一身狼狈的清理完书房,心情郁结,却还要忍着难受去做早膳,等二人都用好了,才烧了热水去洗澡,去除身上的臭味。
跟柳依尘一样早起忙碌的,还有城里倒夜香的。他赶着驴车,走过一条巷子,打算收完这家就赶紧回去休息。谁知走到拐角,瞧见那有双人腿从路口伸出来,一双鞋子早就不翼而飞。
倒夜香的还以为,是哪个喝醉的酒鬼夜宿路边,正要赶着驴车过去,却发现那人一身血,早就没了气息。
倒夜香的吓到魂都没了,丢下驴车就跑出去,瞧见巡逻的衙役,大喊着死人了。衙役被他的喊声惊吓,跟着他去现场,看见尸体也吓了一跳,可不得着急寻人,不准倒夜香的离开。
“不得了,僵尸吃人了。”茶楼里,人人都议论起这件事。
都说被挖坟的死的冤枉,死后怨气太重变成僵尸,夜里逃出来吃人心肝。
“你们夜里就莫要在街上行走,若是落单让僵尸逮住,那可就没命了。”
又有人说,前些日子城里闹飞贼,看着不像是飞贼,只怕就是僵尸飞檐走壁,到处找仇家。
谣言满天飞,越传越离谱,众人心里惶恐又好奇,吃饭做事都要因为这事儿闲聊几句。
有那胆子壮又闲极无聊的地痞流氓,便趁机纠结了一些人,说要行侠仗义,不能让妖孽祸害百姓,于是带着人去烧僵尸。
“任凭它夜里如何厉害,白日也只是动弹不得的尸体一具,你我兄弟合伙,一场火烧干净,看它还如何祸害百姓。”
那些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去,好一会儿才找到坟头。因为有人挖坟,衙门派人来处理过,坟又重新合上。
这些人寻到坟,拿着锄头就开挖。等挖到棺材,兴奋的撬开棺木,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别说尸体,陪葬的器物都不见一个。
这下众人惊了:“这....这....这莫不是死而复生了?”
“胡说,定是成了尸妖,在城里藏着,随时准备害人。”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众人都害怕。若是能当场烧了尸体那还好,可尸体不在,这如何是好?
他们烧僵尸失败,僵尸不会来报复他们吧?
第十二章 白郎君风疹痊愈,何官人落坑难逃
“自成啊,你说做官最要紧的是什么?”
何东脑门上冒冷汗,面对上官的询问,小心翼翼回复:“应当忠君爱国,克己守礼,守臣子本分。”
他回答的中规中矩,上级微妙扫他一眼,细长的眼尾闪过白光,透着不满。
何东立刻垂头,不敢与上级对视。因为动作突然,官帽上的双翅,微微抖动。
上级笑笑,拍拍他的肩膀。“我以为,这做人做官最要紧的,是领会别人的意思,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觉得呢?”
又是如此!
何东实在不明白,自己区区一个兵部员外郎,还是隶属于兵部库部司,日常管的都是兵器,仪仗之类的小事,跟开封府刑狱八竿子打不着,这查案的事儿,怎么就落他头上。
他自然知道这不是个好差事,可他没背景,又得罪了人 。被丢到这地方,看着是个正七品,在开封就是个芝麻绿豆官。
他不想管也得管!
可他怎么查,上级都不满意,难道真如胡军巡所言,上级有其他意图?
他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想往坑里跳。上级见他不肯接招,鼻翼狠狠喘气,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不屑的轻哼一声,让他出去办差。
何东手里没有其他事,在衙门呆不住,又不想去看同僚幸灾乐祸的眼神,借口查案子离开。
可这事儿已经不是查清真相这样简单!
他发愁出衙门,在大街上就遇见胡军巡,火急火燎往南城门去。
“哥哥这是作甚?”
胡军巡瞧见他,气的骂了一句:“他娘的,南城外一帮蠢物,跑去挖坟烧僵尸,我得赶紧去,免得闹出更大的事端来。”
至于什么事端,谁也不敢多想。胡军巡匆匆带着人离去,何东想到什么,毫不犹豫转身跑向白家。
柳依尘听见敲门声去开门,何东连通禀都来不及,就冲进去,直奔白墨存的屋子。
白墨存脸上的红疙瘩基本消退,此时正坐在大树下纳凉。何东跑过去又退回来,见他如此悠闲,羡慕又嫉妒。“我说老弟,你这日子也太逍遥了些。”
白墨存听见他的声音,慢慢坐起来,看着另外一个方向,不太确定的问:“是何家哥哥?”
何东见他这样,气又消减下来,觉得自己与瞎子计较,小家子气的很。
他大步到白墨存眼前坐下,随手捏了一粒樱桃吃,立马又皱着脸吐出来,是颗坏掉的樱桃,苦涩难吃。他吐干净嘴里的残渣,用茶水漱口之后才道:“真是没一处顺心的。”
柳依尘从厨房端出自己新做的茶果子,这次用的牛乳,茶果子做成桃子花瓣模样,里面包裹豆沙馅,味道甜美不腻人。
何东谢过柳依尘,却不肯再吃,而是逮着白墨存诉苦。从他如何被上司压迫,说到他如何人微言轻,在开封城里日子难过,恨不得外放出去,哪怕在外面当个小县令,也好过在兵部当库官儿。
“你说说,这挖坟案背后到底有什么,怎么上面硬盯着不放?”
白墨存打着蒲扇,安静的听着他说,一言不发。何东等了一会儿,才对一旁的柳依尘道:“这位娘子,你家官人往日最爱吃蔡家铺子的卤肉,劳烦你跑一趟,给他买两斤卤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