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河桥(13)

作者:蚕丝如故


徐家妇高兴,说了一箩筐好话,抱着儿子飞快的走了。

两个衙役却没走,而是看着焦大夫。他们来这本来就是来寻焦大夫的,救人不过是意外。

“焦大夫,牢里从外地来了一批女囚,好些人水土不服得病了,劳烦您去看看,可不能让人稀里糊涂死在牢里。”

焦大夫闻言顿了下,让他们稍等,自己火急火燎进内院去。没一会儿,众人听见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焦大夫提着药箱,身上有艾灸的味道,但隐约还有烧糊的气味。

焦大夫心虚看一眼柳依尘,笑了笑:“柳娘子,你家官人在里面艾灸,还需要一些时候,我看时间还早,你不妨陪我走一趟。”

柳依尘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走了,那我家官人怎么办?”

“无妨,药童刚刚从茅房里出来,正好可以照看一二。有他看着,你家官人不会出事。倒是这牢里的女囚,毕竟都是女子,我就算看病也有诸多地方不方便,正好你家官人说你懂药理,不妨你陪我走一趟,若又有什么不方便的,你替我查看,可否?”

柳依尘说得问问她家官人,可白墨存光着身子艾灸,她不好进去,只能在门外问一句。白墨存在里面答应,让她安心去。柳依尘这才跟着焦大夫,一块去了大牢。

衙役将人交给牢头,牢头跟焦大夫熟悉的很,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聊,很快就穿过阴暗的走廊,来到女囚的牢房。

牢房里一股难闻的气味,柳依尘忍不住捂住鼻子。可经过女囚牢房门口的时候,她瞥见角落里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刻停下脚步。

那人靠着墙睡着,飞虫落在脸上,才抬手拍了一下。柳依尘很想冲进去看看她的情况,焦大夫见她没跟上才转身叫她。

柳依尘忙跟在焦大夫身后,进了隔壁牢房。

她稳住心神,劝自己不要激动,人没事就是好的。

她配合焦大夫查验,确定这些人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才生病。焦大夫给开了一些药,让牢头去抓。

焦大夫语重心长道:“老许啊,天气热,食物放太久就容易坏掉。”

许牢头也是一脸无奈:“你那是什么眼神,老子是那狠毒的人?上面克扣,军营里还有人吃不饱,这些犯事的女囚,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要不是男囚那边意外死了个囚犯,上面还不舍得请人给她们看病,就是这请大夫的钱,还是我们下面先垫付,不知何时能给报销了。”

焦大夫同情看他一眼,却没松口说不用给诊费。他又不是冤大头,免除穷苦人家,还得同情牢头!

他转移话题道:“死人了?怎么死的,莫不是你们用刑太重?”

牢头笑着锤他一下:“你个老小子,一天到晚胡说八道。就是个卖樱桃的,谁知道犯着谁了,稀里糊涂死了,胡军巡因为这,被权知府狠狠骂一顿。不过我听说,他好像在小贩家里找到些有用的东西,那小贩罪有应得。”

柳依尘听见,耳朵发疼。很想问问具体情况,又怕言多必失。焦大夫却百无禁忌,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递给牢头一包梨糖。“仔细说说,我爱听。”

牢头得了梨糖,朝他意味深长的笑,“老东西,我告诉你,你可别说是我说的,说了我可不认。”

说着又看看柳依尘,焦大夫不以为意:“别装神弄鬼的,真要不能说,你连这个口都不会开,得了我的东西,赶紧交代,我还得回去看病。”

牢头笑起来,告诉他小贩出事的经过。柳依尘听说胡军巡从小贩家里找出一张条子,貌似是东兴楼给葛账房的一张债条。还说葛账房死的诡异,八成是被东兴楼害死。挖坟就是为了毁尸灭迹,一帮地痞流氓去烧僵尸,结果尸体不见了,胡军巡断定这事儿跟东兴楼有关,要拿了东兴楼的掌柜来问话呢。

“真抓了?”焦大夫恨不能手里有把甜瓜子,边嗑瓜子边聊。

牢头摇头:“还没呢,听说上面吵起来,你知道的,东兴楼背后是朱家,家里三品大员,哪里说拿人就拿人的。”

第十七章 深陷死牢难相见,证据矛盾疑点多

柳依尘知道姑姑在何处,心里安稳了一半。本以为焦大夫来给女囚看病,是包括所有人,结果牢头说只有这间屋里的才需要看。

柳依尘状似无意的问起隔壁关的都是什么人,牢头扫她一眼,意味深长的笑笑:“那都是身上有人命官司的,小娘子就不要好奇了,晦气。”

这答案让柳依尘心头大惊,刚松的一口气又提上来,姑姑怎么会跟人命官司有关?不,这绝不可能。一定是那些歹人,权势滔天,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她姑姑关押在这地方,为的就是威胁拿捏她。

越是如此,便越是说明,他们想要的账册,是十分要命的东西。

柳依尘心事重重回去,白墨存已经艾灸好,她扶着人上马车,瞧见药童包好药,正要给牢头送去。她心里留意,决定找机会去牢头那里探查一下情况。

“柳娘子在牢里惊到了?”

白墨存忽然出声,让柳依尘吓了一跳。“没有,官人怎么这般问?”

“我虽看不见,但眼瞎之后,耳朵却学会了听声音辨情绪。你回来的时候,好像不太高兴。想来是我思虑不周,不该让你去监狱。那地方肮脏,关的都是有罪之人......”

“不是。”

“什么?”

柳依尘直视他,眼神十分坚定:“那里面关的未必都是有罪之人。”

白墨存看着她,明明双目无神,却还是仿佛看穿柳依尘的模样。“柳娘子见到熟人了?”

柳依尘差点尖叫,好在马夫先出声,说到地方了。理会依尘立刻转移话题,将人带下车。

赵叔刚好回来,柳依尘借口要去做饭,将人交给赵叔。跑进厨房喝了两碗水,心才平静下来。

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他一定是知道什么。不然不会那么巧合,自己刚确定姑姑在牢里,他就带自己去找大夫,然后遇上衙役请大夫,焦大夫顺理成章带着她去监狱。

太巧合了,柳依尘不相信世上有这样的巧合,尤其这事儿发生在白墨存身上。

他知道自己是谁?

不可能,他的眼睛瞎了,二人分开多年,他不可能还记得自己的声音。

柳依尘感到十分无力,若是没有当年的事,自己还能厚着脸皮相认,求他帮忙。可自己那般恶毒伤了他,发誓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他,至今都无法忘记他离去之前,看自己的眼神。

这样的情况下,她实在没法坦诚相认。

柳依尘心里发愁,夜里都睡不好。

胡军巡还是从小贩家里,搜查到一张债条。上面写着东兴楼掌柜,欠葛账房一百两银子。这张诡异的债条通过特殊途径,最后出现在兵部权侍郎赵有德手中。

赵有德看见这张诡异的债条,止不住冷笑:“你不会是想告诉本官,东兴楼会为了一百两银子,谋害了葛账房吧?”

也不想想,东兴楼虽然不是开封最大的酒楼,却也是小有名气的,每日光是账面上的流水,都不止五百两,这点钱,东兴楼还至于亏欠一个账房?

何东想着胡军巡的话,压下心里的恐惧,恭敬道:“下官也是这样疑惑的,东兴楼可不差这点银子。可这事儿有两个疑点,下官以为,还是谨慎为妙。”

“什么疑点?”

何东抬头看一眼赵有德,咽了咽口水:“其一,如果这张债条是假的,为何会出现在小贩家中。一张假的债条,东兴楼总不至于让小贩去杀人吧?其二,如果债条是真的,那债条为何不在葛家,反而在小贩手里,是不是葛账房跟小贩说了什么,这小贩一定知道什么了不得的事,不然何至于招来杀身之祸。”

对外说什么身体不适忽然暴毙,那都是糊弄外人的。这小贩独居在开封,左邻右舍对他了解的不多,眼下忽然死了,甚至都无人来衙门认领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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