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鸢歌+番外(178)
作者:南析言
“公主,你不用担忧。如今形势早已逆转,我们并非鱼肉。北韩的韩丞相两日前已经赶回北韩调兵,为示诚意,他特意留下了自己的独子韩辛在此协助我等。一旦两国开战,北韩就会自北往南,趁萧北南不备扰他南齐边境。而东夷国也早已和我们达成共识,与北韩对南齐形成合围。此战我们胜之几率尤大。我目前倒是更担心阿珹……”
听他说完,阿鸢自然是相信桑子渊这些时日在覃州尽心尽责,为了赢得胜利做了十全的准备。他向来心胸豁达开朗,虽然运筹帷幄,那张年轻的面庞却从来没有显露过一丝锋芒,只在最后交给她最满意的答卷。
可她也相信傅珹歌!
若他没有心中没有打算,没有进一步的安排,即便是为了她,为了离开前他对她的承诺,他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将自己送入虎口。
如今他虽然被萧北南控制,甚至可能正遭受着非人的折磨。阿鸢能够想象,更能够隔着遥远的距离与他心相通。
他会平安归来的!
走下城墙,阿鸢又去了连山营检阅了一下兵马。桑子渊和赵信联手,一个排兵一个布阵,这几日光是战前动员就搞了好几波,眼下这批将士们都精神抖擞,恨不得立马上阵杀敌,充满了激情。
阿鸢彻底放下心来,趁着天色近暮,又在营前驻足了小片刻,才终于舍得移驾,跟着桑子渊回到覃州府衙。
因为很懂阿鸢的性子,在筹备接风宴之时,桑子渊特意多事过问了几嘴,将一些比较奢侈,不合当下时宜的菜品撤下,又用极其普通的茶水替代了美酒。晚宴除了饭菜,也没有什么出奇的花样,既中规中矩,又朴素美味。不仅阿鸢看了满意,就连赵信都被他如此的安排着实佩服了一把。
做事靠谱也就罢了,做人还如此懂得投其所好察言观色,这真的比那些只知道阿谀奉承,想尽了法子也要尽显奢靡的官员要好不知道多少倍。
桑子渊也没有想到,在这西蜀朝中,第一个对他当上丞相心服口服之人,竟然会是赵信。
当晚的宴席说是宴席,倒不如说是开战之前盟誓的一餐。桑子渊、赵信领头直接端了碗,以一杯清水表了决心,更立下了不胜不归的赌誓。
阿鸢拦下他们的水碗,摇了摇头,否决道:“我不要你们以死求胜,只求你们皆平安归来。对于此战,大家尽力而为。我本想赐予子渊便宜行事之权,若力有不逮,大可以退守以保更多人平安。可是,想了想,我既然已经来到了覃州,不就是想着要跟你们并肩,生死在一起么?我又怎么可以缩在城墙之上,独善其身?”
“不!”桑子渊赶忙道:“绝对不行!公主,您若安在,西蜀便安在。您亲身赶赴一线,已经相当危险。如今,我绝对不会在允许公主以身犯险,再卷入这残暴的战争里。”
对此,阿鸢却有些倔。
对,残暴!战争哪有不残暴的,战场又哪有舒适安稳的?
可她如此,那几十万将士,还有桑子渊、赵信、左明知这些人,难道就不是如此么?
阿鸢没有理睬他刚刚所说的那些话,还是很坚定地要上战场。这让桑子渊一个脑袋三个大!他多次回头跟赵信使眼色,赵信也多次躲避他递过来的眼神。
千凌鸢的脾气,他不懂,难道你桑子渊还不懂吗?一旦她做了决定,无论是桑子渊也好,赵信也罢,能顶几头牛?能保证将她的思想从那狭小逼仄的小道上拉回来吗?
饭席间,大家都只能埋头吃饭,只有桑子渊一会儿看看倔强的阿鸢,一会儿扭头怒视着正无视他眼光的赵信。一片沉默和诡异的氛围之下,这一餐好歹算是吃完了。
随着阿鸢礼貌地招呼大家散去,赵信第一个一抹脚底,跑的比贼都快。桑子渊叹了口气,和阿鸢拜别之后只好先行回房。
当夜天空没有多少星辰,光线也因为下弦月被阴云遮蔽而显得黯淡。
在这覃州城里,每个人都有着各自的不安和愁闷,却也有着相同的目标。
她们或是站在窗边,推开小轩窗望着;或是干脆推开房门走到屋外的凉亭里;或者约上几个战友,蹲坐在一方平坦的草地上,一边偷偷喝着酒,一边一样地望着苍穹之上。
前半夜忧思如线,纷纷扰扰乱人心绪。后半夜辗转反侧,精神尤佳直到天明。
阿鸢清醒地侧躺在床上,干脆也不想着努力入睡了,想着这些时日自己离开皇宫,一路途经几大州县。她看到了许多流民,也听到了许多流言。那时候,她就曾经想,若是有朝一日这场战争终归结束,那自己又当如何呢?
真的要继承西蜀王室,永远在那高高的宫墙里坐井观天?
真的要每天从那些五湖四海飞来的,已经不知道经过多少美化的词汇才抵达她眼前的奏折中去认识和了解这个世界?去猜测,去幻想,去相信民间每日每夜都在发生的那些变化吗?
她暗自摇了摇头。
她不想这样!
她又想起了桑榆镇。从那时候自己拨开冰凉的江水,一路游到清沅江畔,在那里遇到傅珹歌,后来又遇到桑槿,以及桑榆镇的一切。
她想起了桑坪村那个狭小简陋的土屋,想起了至今还藏在后院的杂物间里的织锦机。
她想起了参加织锦赛的那些时日,每天练习缫丝织锦,虽然很累,却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充实和快乐。
记忆继续,她还帮助村民挖了桑田,种了桑树,养了鱼。她沉浸在村长家的篝火之明,享受那时的欢歌笑语,那时的舞蹈,还有那时跟她相依为命的桑槿和傅珹歌。
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才真的是她所向往渴盼的。
突然的一个激灵,阿鸢睁大了双眼,从床上一个翻身起来,再度从前到后认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
对了,这次来此,为何不见陆十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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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子们,昨天写到这里的时候感觉有些不太合理的地方,遂回过头修改了一下第一百二十一章 和第一百二十二章增加了不少字。大家如果有些疑惑可以稍稍回头看一下,感谢大家~~
第130章 第一百三十章 终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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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夜,云州城的风云有如覃州,被一片乌黑笼罩着,看不着一丝光。
钦天监测了几次大凶之兆,吓得满身是汗,手擦着额头的动作都没有停下来过。
萧北南目光深邃,从他们一伙人交头接耳、欲言又止的为难神色中,他已经有了些许预感。可他偏偏从来不信邪!
钦天监嘛,不过就是一个只懂玄学,不懂用兵之道,不懂治国之理的部门,对于萧北南来说,本就是个很鸡肋的存在。老早他就不太依赖于他们这帮人给的意见和建议,却碍于老祖宗的面子没有做出什么裁撤的举动。
而如今,自己的决心比铁更硬,又哪是这群人随便摆弄和罗盘占一下星象就可以改变的?
萧北南抬头看了眼寥无星辰的夜空,如此深夜便也挥了挥手让这群废物趁早退下了。而这一晚,他一样难以入眠。
人人都知晓他“魔皇”之称,人人都知他好战,却没有人知道,其实他真正想要的并非这些。
他望着西边,一颗少见的星星闪烁着,好似记忆中她一样撩人的眸光。他呆呆地看着,心绪也不由自主地飞向远处。
如今,她又在何处?还是在紫菱宫的那扇窗摆边坐着,安静地盯着手里的绣图,一针一线地刺入他心间,刺出他的心头血,为她流入心田?
牢狱当中,傅珹歌也没有心情入睡。他盯着手上的镣铐发着愣,心底却暗自数数计算着时辰。
不多时,牢房外传来“丁零当啷”的一阵脆响,有两个狱卒模样的人手握着刀把,一步一步步伐稳健地朝着他的牢房走过来。
很奇怪的是,原本防卫森严的牢房中,今日却静静悄悄,连多余人的呼吸声都闻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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