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琢+番外(187)

作者:醉纸迷金


她转身看见我,冰冷的目光凝滞了一瞬,继而沉默。

我安静地注视着她的眼睛。

良久。

她拉下面罩,露出一个苦涩又无奈的笑容,打招呼说:“上神好啊?”

我默了一阵,回应道:“不算好。”

长孙容宓再次沉默,半晌后尝试着说:“如果……是我自作主张,能放过长孙家吗?”

我默然,不敢应承,换了个讲法说:“如果你诚实一点,我可以尽力为你争取。”

长孙容宓默了一阵,抬起眼,似乎笃定我可以为她争取到,问:“你想知道什么?”

我顿了一下,说:“有些多。”

“……”

“比如……琴川的事,和周鄂的事。”我一边想,一边提,“并且,我不能保证昭戎会按照……我的要求去做。”

长孙容宓凝视着地面安静了一阵,不知是听了我的话轻松了一些,还是愁绪更多了些,幽幽然地叹了口气。

半晌,她浅淡地笑了笑,抬起头看我,说:“我以为你会问,南术和周府的渊源。”

我淡然摇头,回绝道:“那于解决问题而言,没有半分用处。”

长孙容宓惊讶地看着我,似乎对我有了印象上的改观,于是有片刻的打量。

我提醒她:“南郓即将溃不成军,周鄂与南郓的联合不拆即散,你已经暴露。”

长孙容宓愣了一下,随后看着我禁不住笑起来,感叹道:“果真是……其实没有很复杂。”

“南郓趁乱想吞下渝州,或者南术,但他们忌惮你。”她说,“周鄂想借力打力,一拍即合。”

我点头,问:“在琴川配合的是哪边?”

“南郓。”长孙容宓道,“周府在琴川的人陆云回见过,有被认出的风险。”

我松了口气,道,看来梅先生也有猜错的时候。

“周鄂在南术的人怎么和你联系?”我又问。

“不知道。”她回说,“我不管做什么,好像都逃不开他们周家人的监视。所以是他们联系我,我联系不到他们。”

我皱了下眉,换了个问题:“你家里知道你这么做吗?”

长孙容宓抿了抿唇,回道:“不知。其他几家知不知道,我就不确定了。”

我默然,心道有她这一个人被捉住,梅先生一定会有办法将他们拉出来。

长孙容宓看了看我,打商量道:“能容我回府道个别吗?我不逃跑。”

“可以。”我点头。

梅先生也从暗处钻出来,自然而然地贴在我旁边,朝她行礼。

长孙容宓笑了一声,点评道:“倒是没想到。梅公子好城府。”

梅先生淡笑:“谬赞。”

我默然叹了口气。

秋月悬在寂静的夜空之上,皎洁的光泼洒,铺成满地霜。

我抬了抬眼,看见一片凉意。

天越来越冷了。

我压下心绪的混乱不宁,又按住即将见面的期待,和梅先生一起跟在长孙容宓后面,往长孙家过去。

……

你要等着我。

我不会和你生气,也不会指责你,不要怕。

我不想一直等着你越来越少的回信,也不想惶惶不安地猜测你的心思。

昭戎,我想见你。

不管你会做什么,会被战争变成什么样子,不要把我留在看不见的地方。

我会赶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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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落花不语空辞树,流水无情自入池(大修)

陆昭戎安静地看着手上的信,一言不发地沉默许久,然后才轻轻放下,抬起头平静地说:“西陵家内乱,带三千人调转方向,我们回南术平乱。”

陆景湛应了一声,离开时忽想起什么,追问道:“长孙家怎么处理?”

陆昭戎看了他一眼,说:“绝薪止火。”

陆景湛愣了一阵。

陆昭戎没再解释,低下头注视着于长玉流畅的字迹,安安静静地坐着。

“……是。”

陆景湛默默地退出去。

要入冬了。

陆昭戎将信纸叠起来放好,一并锁进箱子里。

于长玉说,长孙氏磊落光明,立场无过,可点到为止。

陆昭戎拨了拨晃动的铜锁,心道,不。

若非这神仙全身而退,有惊无险,此番渝州与南术将逐一被南郓蚕食,一个也逃不掉。

立场是否有对错他不置评,但一场选择,不论结果,总要为此付出些沉痛的代价。

陆昭戎轻蔑地笑了一声,道,既然这么多年都摆脱不了旁人的根植胁迫,那别人又有什么办法?

釜底抽薪,大局为重。

若没有了这些世家,周府的暗线再多,也终归是一群散落在外的无头蚂蚱,没有过多的用武之地。边境是他在守,锦城离这里山高路远,在这边哪怕是条龙,也只能给他盘着。

至于……这神仙试探性的求情,陆昭戎瞥向匣子拱顶的弧线,心里疼痛又讽刺地想,果真是傻。他连信都不再回了,这些会横生枝节与耗费心力的事,还有与他商量的余地吗?

既然于长玉总要心软,不妨叫他见一见心狠。

陆昭戎手指搭在匣顶上,不经意颤动了一下,于是自顾自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悄无声息地将手指蜷进掌心。

……可惜。

于铃折返回去,又刚好与于长玉错过。

陆昭戎垂眸叹了口气,道,如果可以,还是希望于长玉能快些对他……面目全非的样子,心灰意冷。

毕竟多熬一天,于长玉便因他多经历些折磨。

陆昭戎想,如果结局已经注定,他不似于长玉总要抱着一丝希冀,遍体鳞伤也要证明给自己看一看;他觉得,世事总是不要勉强,长痛不如短痛。

是他不对。他原本不该惊动尘世之外的人。

比起看着于长玉一点一点消磨,不如他亲眼看着于长玉一点一点,对他失望透顶,愤而离去。

他会想念他。

陆昭戎起身把匣子放在惯常放置的位置,似深恋又似流连,久不言语。

……他还是无法确定他对于长玉,究竟有没有像他那样深沉的爱。但于长玉带给他的伤痛与惊鸿之艳,他认为,此时此刻的不甘心会与他纠缠终身。

他们会在不同的时间和空间里,以不同的速度繁盛和老去,再也不以情绪给彼此负累。

陆昭戎心底庆幸地想,恰好在相离的那个档口,否则他日日面对着于长玉,这段心理防备的树立还不知会让他如何,撕心裂肺。

……真好。

能与一位璞玉灼灼,静世芳华的神明错肩,是一样毕生都会觉得浪漫与惊艳的事。

陆昭戎笑了一下,轻轻拍了拍匣顶,转身去做清算南术三家的一切准备。

——

梅先生与我一同站在西陵家外面,安静地看着被冲破的西陵府大门。

从门内映出的一片混乱将我们的存在感降低,我在外面隔起一道冷风屏障,将整个西陵家笼罩在里面。打杀声和血腥混杂在西陵府屏障里。

“……先生。”我看着试图逃出府内的人冲撞在屏障上,忍不住问,“一个也不能放走吗?”

梅先生皱了皱眉,似欲言又止,也有许多的不忍心,但仍然回绝道:“我们不能确保趁乱出逃的人,在这里面是否无辜。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我闭了闭眼,沉默地背过身去,不再开口了。

惨绝的叫喊和哀嚎便在身后反反复复,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在想,不知西陵府内争斗的人是被梅先生挑拨的,还是被周府人恐吓了。从淳于剡到长孙容宓,南术数一数二的世家居然一个也没有逃得过,周家人真的是……

谋虑深远。

我们站在门外等了许久,到脚下有些发僵,不知哪一派赢过去了,府内开始传出零零星星的低泣声。

我混乱紧绷的感官顿时松开了口,转身打算进府内看一看。

马蹄声忽然由远及近地踢踏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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