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琢+番外(111)
作者:醉纸迷金
于长玉安静地等着下文。
陆昭戎感受着于长玉气定神闲等着他解释的姿态,几乎要克制不住不停往上翻涌的愤恨与咽痛,眼底忽地想要夺眶而出些什么东西,压得他连忙遮遮掩掩地开口质问:“于长玉,你真的还需要我提醒你,今天去哪儿了吗?”
是,往后陆府平步青云举足轻重,大事若了荣华富贵权势滔天,更有恃无恐不必忧那飞鸟尽良弓藏的窝心事,有于长玉在,必不会叫陆府走投无路逼得个功成身退……何况在于长玉看来,这不过是一场交易。周鄂允诺不使陆家动荡,于长玉便应周之召略施援手,周鄂不动他,他们也不会反咬周鄂。
陈郕……也不会大面积动荡。
如何看,都是一回占了便宜的算计。
再者,于长玉原先就是为着这些事来的。
“不,我——”于长玉脚步陡然急促了几分,似乎有极大的不理解,“我做错了吗?”
陆昭戎迅速后退一步,以便低头间藏下眼底抑制不住的情绪和泪光,听着他本能般的求知,茫然间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般难过悲伤。
于长玉语气里掺杂了些许疑惑,吐字也有片刻的混乱,“昭戎?”
陆昭戎没有回应。
“对不起,我不太明白。你告诉我哪里做错了,我改的。”
似乎有慌张隐约藏在平淡声调的最里面,陆昭戎浑身一怔,匆忙忙抬头看了他一眼。
是慌张吗?
……所以,于长玉其实也稍稍能体悟到他情绪上的不安稳的,对吗?
陆昭戎的思绪仿若忽然间凝固住了,惊乱间迅速避开于长玉的窥探,然后勉为其难地笑了一下,说:“不,没有。我说过的,长玉不会有错。我……我近来思虑过重,情绪有些反复,你不要在意。”
似乎是在思考,于长玉没有接过这句缓和氛围的话。
于是他压下了心头的惊惶和混乱,重新开口:“抱歉长玉,我会尽快誊出时间,临行前多陪你,好吗?”
大概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迷惑住了半知半解的上神,于长玉明显迟疑地应了声“好”。
他催促于长玉:“快回去吧。”
“你,你要不太辛苦。”
他愣了愣,“好。”
——
陆昭戎呆呆地站着,午后光线流转,悄然一缕晚风。
忽然间,心底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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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胥山长在眼,石佛本无心
陆昭戎身上带着微薄的寒气,看了眼桌上放上的小炉,坐下后先盛了一碗汤暖了暖身子。
戌时末,热闹的人群缓慢安静下来,旁边桌案的人漫不经心地转着手里的玉杯,懒洋洋笑道:“沈舟山,我大老远跑过来一趟,你这杯子也太小气了吧?”
陆昭戎闻声看过去,瞧了半晌,没认出来是谁。
对面言笑晏晏的女公子们朝这边看过来,一张桌案坐了一个人,相互抻着脑袋边看边交头接耳。
陆昭戎并不想在这个场合里出声。他心情不好,人也有不认识的,而且很显然这一场是他们自己人的局。
“得了吧,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蒋琼在对面撑着脑袋,笑吟吟道,“这天寒地冻,上好的梨花白给你煮着喝,够你舒坦了。”
那人大概是蒋家的门客,听到蒋琼的声音悻悻地不出声了。
陆昭戎倒了一杯酒先尝了尝,然后自顾自喝着。
“……今天晚上咱们不谈正事。”沈桓举杯朝四周敬了一下,仰头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沈府做东,主要就是聚一聚,大家不必拘谨。”
聚一聚?
陆云回嗤笑一声。
明知这是风口浪尖,打着给他践行的名号聚一聚,能来的差不多都是来表态站队的。
他打眼掠了一遍,蒋琼,高家的小子,沈桑……秦满?
秦南川朝他举了举杯,挑眉笑了笑。
陆昭戎起身,拿着酒壶和杯子朝他走过去,提了提兴致,问道:“你怎么来了?”
秦满给他让了让位置,举杯跟他碰了一下,道:“凑巧。家里的事安置好了,不来锦城谢恩怎么也说不过去,刚好碰上了。”
陆昭戎点了点头,坐在他旁边继续自顾自喝酒。
秦满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低声道:“你们这个酒,我可喝得不太安心。”
陆昭戎低笑一声,又倒了杯酒满上,回道:“你以为贼船是好上的吗。”
秦满诧异地看着他连喝了几杯,提道:“半年不见,你倒随性了不少。”
陆昭戎沉默地看了看他,又喝了一杯,说:“也没有,你要是不习惯,可以先忍一下,也就今天。”
秦满惊奇地左右看他,一下来了兴致,招手唤来了旁边侍候的婢女,兴奋道:“来来来,来都来了,多上几个杯子几壶酒,我跟陆公子好好喝一回,这杯子确实不得劲。”
婢女看了看陆昭戎,领命离去。
秦满挽起袖子给自己斟满,眼睛里几乎燃起了光,调侃道:“不容易不容易,你这是官场失意还是情场失意?快说来叫我好好见识见识。”
陆昭戎碰到唇边的酒杯停了一下,过了片刻,半句话不接地仰头一饮而尽。
秦满一下兴致高涨,兴冲冲道:“这可不兴,我都不计较上贼船的事了,你有什么不好说的?”
“我想想啊,还有心情在这儿摆宴席,说明你们根本不怕周自鸣的吧。”秦满端着酒杯沉思片刻,唇角一咧,露出几颗牙,“人生能有几个事儿,不是这难不成就是情场失意?嘶……陆公子风流啊!”
陆昭戎倒酒的动作一下顿住,捏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目光不善地瞥了他一眼。
秦满脸上便显出几分恶意,故意道:“不会又是于长玉吧?怎么样,你还没想明白?听说南术一行可是神灵降威,风姿卓绝,咱们陆公子不是亲眼所见?如何啊,描述描述?”
陆昭戎攥着瓶身的手慢慢握紧,气息起伏混乱了一阵,蓦然将酒瓶放回了桌上。
“砰”地一声。
四周诡异地安静了一瞬间。
秦满愣了一下,忽然间捧腹,大笑不止。
宴席上重新热闹起来。
陆昭戎满眼阴霾地看着他看了一会,冷笑道:“你笑这么大声,当心闪了舌头!”
秦满便笑意不止地朝他挥手,接过婢女上来的几瓶酒水和杯子,起了瓶塞就递给他,笑道:“咱们陆公子眼光就是高!喝!拿杯子多不尽兴,拿瓶喝!”
陆昭戎盯着他手里的酒瓶看了一阵,在秦满嘲笑的神色和目光中沉寂了会,蓦然夺过瓶身往嘴里灌——
秦满笑声戛然而止。
明白,陆昭戎一边猛灌自己酒一边想,他不得不明白,他已经明白了。
于长玉不属于他,所有的一切都属于于长玉。于长玉想要,就轻而易举地拿去,不要,也完全可以毫无负担地丢弃。
那不是无情,而是丢得再远,也还是属于他的放任。
那是一种至高无上的掌控。
尘世万千,不过过眼烟云。
陆昭戎勉强停下,偏头呛了几口,盯着被他按在桌案上的酒瓶看了一阵,转头看他,“你怎么不喝?”
秦满愣了一下,下意识拿了一瓶跟他碰了一下。
陆昭戎没管他,咕咚咕咚灌了半瓶酒,然后攥着瓶子的颈口安安静静地发怔。
秦满愣了一会,伸手过来扯他,提醒道:“那个——”
陆昭戎警惕地避开他的手:“干什么?”
秦满噎了一下。
“别发疯。”他笑了一声,朝旁边指了指,“你家那口子估计派人来找你了。”
陆昭戎怔了一下,回了回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穆青?
秦满看了看门口四处张望的人,顿了一会,笑道:“是你的人吧?这个点,估摸着亥时一刻也有了。”
陆昭戎沉默下来,并不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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